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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天知道自己撞破了父亲的秘密,却又不敢深究。
他勉强撑起身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鸵鸟般地期望第二天睁眼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然而易杨和谢煜却不放过他,他们反反复复地从梦里潜入他的房间,在两头拉扯着,直到闹钟突兀地响起,他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平日起床的时间。
天已经微微亮了,惨白的光穿过层层帘子顽固地透进来,黯淡了那盏默然不语的灯。
门外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仿佛他就此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种认识令他感到另一种别样的惶恐,他下了床,扶着墙挪到门边,胆战心惊地转了转门把。
门依旧锁着,而他的心却被撬开来,毫无防备地敞开着。
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唯有那走廊尽头的“案发之地”
,似在召唤着他。
谢锦天一步步艰难地挪回去,企图确认昨夜的一切是否只是他的臆想。
推开门,却发现客房里齐整得好似不曾有人住过。
他忽然害怕起来,害怕易杨早在昨晚,就因为他的见死不救而已经尸骨无存。
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成他曾看见过的关于死亡的所有画面,他们一张张添油加醋地恐吓着,铺满了整个房间,直到连成都长着易杨脸孔的尸山血海。
谢锦天吓得夺门而出,却恰巧迎上忽然打开的大门。
谢煜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也就是人畜无害的书生模样。
可当他走近谢锦天,微微一笑时,谢锦天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些记忆,就此封存。
直到此刻,被置身于聚光灯下,那一幕幕才又从意识的夹缝里钻出来,死灰复燃地拷问着他“逍遥法外”
的愧疚。
从前他常说,人们的过去构成了现在,可很少有人有耐心去解读他人的过去,浮躁之间,掐头去尾,只看此刻片面的结果,并以此盖棺定论。
可他对易杨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自以为熟知他的过去,于是理直气壮地因着他隐瞒的罪名,将他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谓多年的情谊,却抵不过他为了逃避内疚的自欺欺人,只相信他愿相信的,且一条路走得死不回头。
直到记忆因着这一段诡异的视频而如洪水般冲垮了以往的认知时,那抽丝剥茧后串联起来的因果全都指向了一种令他惊悸的可能。
谢锦天站在台上,茫然四顾。
许久后他才明白自己在找什么。
然而无论是谢煜还是易杨,都已不在宴会厅了。
周遭的议论与吵杂都被抛在了脑后,他站在寂静的夜色中,却只见着樊逸舟扬长而去的车辆尾灯。
疑云满腹,却抵不过水涨船高的陌生的情绪,它们从那一晚被抵在墙角的易杨眼中溢出,漫过时间的堤坝,淌到他脚下,映照出他的面目可憎。
一直以来他都恨着谢煜,希望与他毫无瓜葛,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就是谢煜,另一个谢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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