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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同扶起自己年迈的主人,刚刚从地道里爬上来的丘禾则很识趣地再次趴下。
沉默,除了沉默似乎无以昭示他们的尊卑,只是他们的目光却都被弋阳城里那一片冲天而起的火光所吸引——田府此时应该大半烧成了白地,来不及藏匿的财物应该已被洗劫一空,不知内情的奴仆和女眷也多半凶多吉少。
田府遭劫,府衙群龙无首,可是源源不绝的江湖人还在赶来,吴国也在枕戈待旦——此时出兵名正言顺,即便吕家不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弋阳落入淳于家的掌控之中。
淳于孚虽无陷阵之才,不过领兵弹压骚乱这种小事,也并不需要战无不胜。
城里的火光渐渐黯淡,骚乱之声也渐渐平稀,烟尘的味道此时随着风向渐转飘向了这片密林,原本清冽的空气变得有些呛人,那股似有似无的馨香也被掩盖得一丝不剩——田乾又咳了起来,似乎是受不了夜晚的风寒,田同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给他。
信号发出了已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接应的人却依旧毫无踪影。
就在田同疑惑之际,一驾马车渐渐由远及近,车上舆轸具备,銮铃随着颠簸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赶车人身着黑衣,甚至斗笠上都挂着黑纱,他只是随意地揽着缰绳,就那么懒洋洋地放任马儿肆意漫步——拉车的是一匹尚算健硕的黄鬃马,说它是在快走都似乎有些其实难副。
好像是因为看到了田同手里的灯笼,马儿不忿似的地打了个响鼻,然后依旧慢吞吞的往田同一行人这里挪动。
“夤夜驱车,客官怎知前程?”
田同高声呼喊并逆时针晃了晃手里的灯笼,这是与接应者约定好的暗号。
对方却并没有回答,车夫随着马车的颠簸在晃动,缰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脱手——可他的身躯却坐得有些过分笔直。
田同再次晃了晃灯笼,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马车好像很重,林间的泥泞里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马车距离他们只有四五步的距离了,田同突然闻到了一阵让他惊恐的味道——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轰~”
的一声,马车爆开,那匹不知所措的可怜马儿来不及出声就被炸的四分五裂。
好在意识到不对的田同及时把田乾扑到了一边。
丘禾很幸运,田同的奋力一扑把甘为坐具的他和他背上的田乾都撞飞了出去——而另一个小太监则没有那么幸运,突如其来的轰鸣让他茫然失措呆若木鸡,马车里随着爆炸喷薄而出的铁砂立刻把他打成了筛子,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快带老爷走!”
田同甫一倒地当即飞身而起——他挡在二人身前,手中鹣鲽刀蓄势待发。
“往北边去!
快走!”
他指着远处的官道,张开双臂护着他们主仆二人。
不问而知,接应的人已经永远不会出现了,先机一失唯有殊死一搏。
“大总管莫非觉得可以凭一己之力拦下我们?”
密林中不知何时闪出了两个人影,斑驳的火光下勉强可以看到两人的脸——矮个子形容憔悴满脸病容,似乎与生俱来带着几分惆怅;另一个虬髯大汉看起来颇为忠厚可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却杀机四伏。
赫然是本该死在田府的“百病缠身”
祁玦和“一息残存”
祁环。
“二位不妨一试。”
一时间空气静谧得令人不寒而栗,只剩下风掠过树叶时幽咽的哭诉,马车的残骸在一边哔哔啵啵得暴裂。
三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田同凝神戒备,祁玦和祁环显然也在一左一右伺机而动,可惜无论他俩如何试探,田同总能及时地封死他们进攻的角度。
僵持不下之际,田乾在丘禾护卫下已经渐渐远离,并很快隐没于夜幕之中。
一道闪电划破了寂静,天空发出一声沉闷而狂躁的嘶吼,惊起林中寥寥的飞鸟。
一滴,一丝,然后如瓢泼倾盆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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