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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安在背地里说乔治:“别是瞧上了咱们家的活神仙。”
婉澜嗤笑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瞧上了又能如何?他早晚是要回他们国家去的,父母亲会同意将女儿远嫁重洋?况且我瞧着活神仙也没那个意思。”
“那可说不定,”
谢怀安背着手,一副深有心得的样子:“烈女怕缠郎,我看老乔这殷勤献得很足,活神仙也未必不会动心。”
“老乔?真是个好名字,”
婉澜含着笑意地看他一眼:“阿恬轻易不出内苑,他二人也只在授课之时见一见罢了,况且她还不太爱听洋文,时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乔治就是有通天之能,得月老亲助,也未必能在这寥寥几面里将殷勤献出花来。”
“哦,看来你不关心阿恬已经很久了,”
谢怀安悠悠叹了口气:“近几日,她每天都会陪着阿贤去外书房,有时阿贤下了课,他二人还会在外书房聊上几句,乔治时常在父亲面前提起阿恬,或专转述她的话,或赞扬她这人……阿姐,你这每天兢兢业业地埋在账本里,可有抠出一个纱厂的钱来?”
婉澜白了他一眼,学着他的腔调反问他:“阿弟,你这连月风餐露宿地游学,可学到建起一个纱厂的本事?”
“不瞒你说,只差钱了,”
谢怀安笑容可掬,似是胸有成竹:“有一匹折价的布机停在广州码头,原是那边一个纱厂要进的,但出了些问题,积在码头仓库已经三年了,我想把这一批机子买下来,再请几个熟工来,其余的工人就从棉庄里招,这样咱们原料和生产线都有了,洋布做出来就直接送去上海洋行里卖,我和杨老板谈过,上柜台是没有问题的。”
婉澜有些惊讶:“当真?你回来这些天,怎么今日才说起。”
“之前没有联系好,今日算是钉钉了,不然你当我为何这在夜半三更拉你散步?”
谢怀安道:“地也看好了,在朱家门那边,靠着水,往来运输也方便,这一摊子满打满算下来,有个四十万两就够了。”
婉澜倒抽一口凉气,随即斩钉截铁道:“这事非告诉父亲不可,要我悄无声息从府里弄出四十万两白银,等个四十年约莫还有点希望。”
谢怀安倒没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他也清楚这件事非他们二人能做的了,当下便点头:“我知道,所以才来与你商量,何时跟父亲说,怎么样跟父亲说。”
婉澜咬着下唇不做声了,她瞄了一眼谢怀安,慢吞吞地咳了一声,语调犹疑:“要不……你去跟父亲说说?”
谢怀安也瞄了一眼她:“那你呢?”
婉澜显然是不愿去触这个霉头,她拿手绢在嘴上捂了一下,道:“我么……你也知道……我眼看就要出嫁了……”
谢怀安愕然:“你是打算让我自己抗下这桩事来?”
婉澜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横竖这纱厂日后也是你一人经营,我断断插不了什么手。”
谢怀安半晌没说话。
婉澜等了一阵,崩不住笑出声来,抬手推了他一把:“莫当我不知道你正腹诽我,你这人,不说话一般都是在憋着使坏。”
谢怀安摆摆手将她推开:“我只是你觉得你说的颇有道理罢了,这纱厂虽是我们两人在为它奔波,可来日你出嫁,倒是与它再无一丝关系了……”
婉澜蓦然升起一股“为他人作嫁衣裳”
的怅然,但她随即将这想法压进心底,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我只是提了个主意,这么长日子只杞人忧天的几回,奔波的是你。”
谢怀安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这话说的可真是虚伪。”
婉澜脸上一辣,下意识别过头去,沉默半晌才仓促笑了一声,用满不在乎地口吻责怪他:“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谢怀安轻轻叹了口气:“你总觉得你是这家里的外人。”
婉澜下意识地反驳:“怎么会,眼下我可是当了半个家,哪里就是外人了,你可别诬陷好人,就因为我不陪你去向父亲说情,就这么指责我,话太重了吧。”
“是,我话说重了,还请长姐原谅我这口舌之过。”
谢怀安立刻道歉,顿了片刻,又道:“我是说家业上,你总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来日待你嫁到陈家,我又娶了妻室,咱们便是彻底的两家人了,平日走走亲戚也就罢了,牵扯到利益上,那得是慎之又慎,对不对?”
婉澜道:“本来就应是这样,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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