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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上涨的房租好似龙卷风,永远比爱情来得更突然。
浩浩荡荡地奔将过来,把洋气的喻总冲到了一百一十号院。
大爷爷的房子他维护得很好,刚打扫过,也不用重新装修。
月底,喻兰川放弃挣扎,拎包入住——包里装着拖油瓶刘仲齐同学。
甘卿听张美珍说了两位少爷移驾隔壁的事,不过她是游手好闲的小打工仔,上午十点才慢腾腾地开工,跟那些上了发条似的白领和高中生时空不交叠,隔壁搬来了好几天,她只在吃早饭的时候听见过隔壁门响,没碰见过人。
晚上下班前,她一边啃着孟老板给她烤的玉米,一边翻着手机上的日历发愁——距离这个月发工资还有四天,开支没计算好,她没钱了。
甘卿把啃干净的玉米棒子往垃圾桶里一投:“孟叔,借我二十块钱,发了工资还你。”
孟天意听见,嘀嘀咕咕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掏出五十块钱来塞给她,数落道:“怎么又没钱了?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天三顿,两顿在我这吃,房租就收你六百,一天到晚那么两件破衣服,也不知道打扮打扮,你钱呢?都花哪去了?”
甘卿把五十块钱收起来,伸了个懒腰,没正形地说:“我也奇怪呢,您给我看看后背上,是不是有穷神附体?”
孟老板怒其不争地掴了她一巴掌,甘卿连躲都懒得躲,清脆地挨了,用桌沿启了瓶汽水喝。
除了吃和喝,她对自己的力气吝啬得很,一年四季都透着一股冬眠没醒的劲,能省一个动作就省一个动作,能转眼珠不扭脖子,连点头都比别人省事——别人点头,是下巴一缩,然后回归原位,她点头,就是把头往下一低,什么时候需要抬头了再抬起来。
孟天意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呢,总这么混哪行啊,得为将来想想吧?人还是得融入社会,得过日子啊!”
甘卿“哼唧”
了一声:“正想着呢。”
“你想什么想!
要么你去学点什么,我听说有那个什么……是成人高考还是自考的?你去报一个,好歹是个学历,不愿意念书,就跟你孟叔一样,学一门手艺也能糊口,学费我给你垫,将来慢慢还。”
甘卿:“我手艺还行啊,会做饭,能帮厨。”
孟天意:“你行个屁!
你会吃!”
甘卿听完一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喝了口冰镇汽水,既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注)
她眼窝略深,稍有些“眉压眼”
,但笑起来的时候,眉目倏地舒展,眼尾弯成月牙,有种特殊的甜。
孟天意苦口婆心:“就算你什么都不想干,那你好好收拾收拾,嫁个人、成个家,好好过日子,这总可以吧?”
“唔,这个好,”
甘卿一伸大拇指,“您看看,长成我这德行的,想傍个大款有戏吗?以后天天在家躺着,汽水一次点两瓶,掺着喝。”
孟天意有点气急败坏:“你师父要是活着……”
“孟叔,”
甘卿脸上惫懒的笑容忽然消失了,“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师父?”
她说完,把空瓶往身后一抛,那玻璃瓶极准地落在一米以外的塑料筐里,正好卡进了一个空位,堪比杂技。
扔完,她转身就走。
“杆儿,你师父闭眼之前都放心不下你。”
孟天意在她身后说,“怕你这脾气!
怕他没了,以后没人管得住你,惹了事没人给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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