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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死寂的城堡开始传出零星但沉稳的脚步声,仿佛噩梦结束前那阵代表唤醒的动静,真切而有序。
他伸手,接过火枪——
&esp;&esp;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一声枪响。
&esp;&esp;从母亲书房的方向。
&esp;&esp;在后来无数个睁眼醒来的时刻,偶尔他怀疑结束所有长梦的是那声时时徘徊耳边的枪响。
他比谁熟悉那种枪响——它是那样一种武器,激烈,致命,响声赫赫,巨大的覆灭和更迭在那种响声中发生着。
&esp;&esp;这是一个怪谭故事,不是吗?这里是牢固的城堡,不是吗?枪声——那种装填弹药、松开转轮,象征战争与人迹的枪声……又是哪儿来的?
&esp;&esp;或许是从风雨呼啸的窗扇,或许是从大开的屋门——花香被血腥淹没,最后一张羊皮纸从空中落地时,鲜血已然浸透她的黑发与长裙。
&esp;&esp;那是从背后穿透心脏的一枪。
&esp;&esp;最后的时候,领主把孩子的眼睛捂上,但他不知道他的手指已经变成了根根分明的红。
缝隙间望去,珊瑚的红,鲜血的红,一大片红。
&esp;&esp;诅咒,死亡,藏匿未知的敌人,所有混乱可怕的东西跟随夜晚一起降临,不曾让这个北海统治者动摇分毫。
他步履稳固地走近,手掌放上孩子的肩膀——没有东西能让他裂开恐惧的缝隙。
&esp;&esp;但妻子的鲜血可以。
&esp;&esp;艾格从此知道了恐惧是无处不在的东西。
&esp;&esp;
&esp;&esp;轮船行驶海上,时间和距离一样,常常是会被模糊的讯息,眨眼数十英里过去了,眨眼已经深夜了。
像以往每个寒夜一样,雾气再次从舷外升起。
&esp;&esp;艾格抬头望去,孤岛般的大船被夜雾笼罩,所有的景物都是朦胧未知的。
&esp;&esp;未知——未知让想象延伸出无数触角,让所有故事的画面栩栩如生。
恐惧往往由此而生。
&esp;&esp;然而再怎么栩栩如生的故事,重复上十次、百次,任谁都会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沿着伸向雾气的船舷,他慢慢步往舵楼。
&esp;&esp;恐惧是同一个道理,噩梦也好,幻境也好,那些跟随诅咒而来的、无处不在的东西重复上十遍、百遍、无数遍,一次次直视过去,在经验的撕扯与时间的缝合里,所有缝隙都能彻底紧闭。
&esp;&esp;他知道自己心头没有任何恐惧。
&esp;&esp;幻境渐次于雾中浮现,他将所有未知的黑影一一辨认——那静立如枯尸的东西是最远的一支桅杆,蛛网一样密布欲坠的是纵横缆绳,幽灵啼泣一样的声音是海风,海怪眼睛一样的光亮是舵楼的灯……紧锁的水舱到了。
&esp;&esp;这扇玻璃窗像——像什么?艾格停下脚步。
像一块需要出卖灵魂来换取答案的魔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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