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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夜里照旧有傩舞和庭燎。
各殿灯火长明,将暗夜招摇得如白昼一般。
宫道旁每隔几步便是庭燎的火把,因火把中添加了沉香木,芳香四溢。
乐官们便在沉香火旁坐而吹笙。
一时跳傩舞的少年们在方相氏的引领下入宫驱傩,几百人俱都画裤朱衣,踏着鼓乐肃然起舞。
脚下齐齐一踏,那舞步声宛若海浪拍礁,迎面而来,人登时便能高昂起来。
歌者用素声配着鼓点吟唱自古流传的调子,驱喝着方相氏和少年们起舞,不时伴有少年们整齐干云的和声,纵然听不出说的什么故事,也能带动人心起伏腾跃。
纵然天子一年比一年不爱热闹,当此之时也还是不由便被调动起兴致。
和姬妾、子女们同乐起来。
这是宫内每年只有一回的最热闹的时候,后宫各殿几乎都没什么人,全都来陪天子看傩舞了。
因管事的和主子们都不在,不少殿里就连值守的宫娥和内侍们也都悄悄的混到此地来偷看。
而天子也并不十分严厉管束——原本这一日就是万姓同乐的时候。
饮酒之后,在这香烟缭绕的气氛里,人往往也跟着跳舞、合歌起来。
也不会分神去注意到身后规矩是否松懈了。
何况这一日天子十分开心。
年下不止妙法公主为他添了一个外孙,维摩也给他添了一个孙女儿。
虽说没能得一个嫡孙,但也破除了天子的担忧——他原本还忧虑维摩体弱多病,不利子孙。
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纵使眼下他膝下子孙单薄,但维摩还年轻,二郎也很快便会长成,想必他有生之年,是能见到子孙满堂的。
天子心情好,一面观赏傩舞,一面便将太子唤至身前,道,“待会儿过了除夕,你先替朕去建初寺上一道香。”
维摩道,“是。”
天子又张望了一会儿——众人都去看傩舞了,大都不在坐席上。
东宫年轻女孩子又多,兼火光与香烟迷目,他竟分不清谁是谁。
便笑问,“大囡的生母是哪个?”
维摩忙道,“她还没出月子,儿臣便没让她过来。”
天子点了点头,笑道,“是我过糊涂了——你让她好好养着身子,不必惊动。
她是有福之人,日后必然子女双全。”
维摩道是,天子便又道,“朕年近三十才有了你两个姐姐,三十四岁才得了你。
你年方弱冠,时日还久着,也不必着急。
好好调养身体是正经,子孙只需顺其自然。”
维摩便有些语蹇——不知天子是在责怪他内宠太多,还是当真看出他的着急来,故而用此言安慰他。
天子又拍了拍他的手,问道,“你二姐呢?”
维摩便要差人去寻妙音,然而天子又有些心结,皱眉道,“她既不来,你便也别找了。”
维摩忙道,“二姐有一阵子没回来了,我适才看她往含章殿方向去了。
想必是想先拜祭一下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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