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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似乎总也是一个样子。
太阳自四季常青的竹叶边下去,倾斜的光线射在竹林间,湖石、绿竹都成了古铜色,青石地上一抹一抹阳光,湖水像金色的幕布一样摊在那里。
巽国与兑国的礼制相仿,婚嫁都是要在黄昏时分举行。
尉迟晓静静的坐在望山楼内,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却还不到她这个新娘出场的时候。
她穿着红黑相间的喜服,外面罩的那件褙子的长度早就超过了褙子的范畴,喜娘将拖尾叠了,稳妥的放在她的身后。
新郎迎亲是要一道一道门过进来的,中间每一道都有女眷阻拦,变着法子为难。
新郎若不被折腾得满头大汗,使劲浑身解数,是不会被放进来的。
王公贵族的婚事本不必如此,唐瑾却道要将她娶做妻子,而不仅仅是泉亭王的正妃,便不怕麻烦的安排下了与民间嫁娶相同的戏码,——尽管这戏要麻烦的是他本人。
尉迟晓坐在望山楼内不知外面的情景,只是听那语笑喧天,也知是极为热闹。
在那欢笑声中,暮霭渐渐弥漫上窗纱,夜正悄然降临。
窗外早已点上了大红灯笼,灯笼挂在叠翠园的每处每地,照得整个园子犹如白昼。
屋外忽而一阵哄笑声,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来迎新妇子喽——!”
但这还不该她出去的时候,喜娘故意慢条斯理的为她重戴凤冠,又再一次细细的整理妆容,那已经理得一丝不苟的喜服也要一寸一寸重新检查褶皱。
这样做没有旁的目的,只是成亲的规矩,——新妇是不能那样容易出门的。
阁楼外有人喊:“大家静一静!
新郎该吟《催妆诗》了!”
热火朝天的声音稍低了一些,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吟诵道:“欢颜公主贵,出嫁武侯家。
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
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催妆诗》自然不能只吟一首,新娘在阁中坐得越久,越为尊贵。
那吟诗的人像要成全她一般,一首接一首的念道:“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已闲。
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须脂粉污容颜。”
“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
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
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就听有低一声、高一声的称赞:“泉亭王出口成章,这诗做得好!”
“王爷文武双全,文采斐然!”
“王爷自幼陪伴圣驾,凤采鸾章,不愧为我大巽奇才!”
这些奉承话还没听到几句,就有百十号的壮汉齐声呐喊:“新妇子,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
喊声喧天,如金鼓雷鸣,直要将房顶掀起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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