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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候渡船的时候,细心的朱道临再次发现,眼前的金川河竟然宽达三十余米,水流丰沛深幽清澈,不时见到来来往往的乌篷船和满载货物的宽阔平底船穿梭其上,哪里是数百年后水色浑浊缩小一倍多的金川河可比?
老道不停与沿途熟息的乡人打招呼,好不容易再次回到傻乎乎四处张望的朱道临身边:“走吧,船来了,要看等进城后让你看个够。”
朱道临咧嘴一笑,跟随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走下码头,等候船上的人下完立刻上船,一刻钟不到便登上南岸码头,径直走向高高镝楼下的金川门。
老道非常有耐心,边走边向朱道临介绍各城门的历史典故,进入城门时,不但没有像普通民众那样遇到官兵的刁难,身材壮实的官兵头目还恭敬地向老道问好,尊称老道为真人。
朱道临怎么也没想到,独自栖身于荒郊野岭的寒酸老道竟然有这样的人缘和威望,感觉自己低估了老道的能耐,猜测老道很可能是来自茅山祖庭的上清一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否则当不起真人的称号。
穿过熙熙攘攘的城门洞,宽阔的石板街道出现眼前,街道两边酒肆商铺栉比鳞次的,高高挂起的旗幡和制作精美的招牌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到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连接不断的大车,好不容易跟随老道进入街口的马车行,朱道临竟然看到了一排轿子和数辆做工考究的封闭式马车。
和气的老道在店掌柜殷勤的迎接下付了三钱银子,两名年轻伙计很快就领来辆车轮硕大的敞篷马车,与店掌柜一起恭恭敬敬地请老道和朱道临上车,最后还大声交代车夫尽心伺候,小心驾驶。
顺着繁华的大街前行一里左右,熟门熟路的车夫驱车转入西面的小巷,很快穿过小巷来到另一条行人稀少的南北向大街上。
老道看到朱道临一路左顾右盼兴致盎然,得意地笑了笑低声介绍起来:“看到右边的大校场没有?这里就是南京守备大营,一排过去全都是城北兵马司衙门和军械库所在,占地逾五百余亩,往南一直延伸到石头山下的辕门……看到没有?临街四里全是青砖灰瓦的两层楼阁,这还是数年来官军懈怠不修武备的规模,近半楼阁和营房都垮掉了,可想而知永乐年间此处是何等的雄伟壮观。”
朱道临频频点头,双眼一直在密切观察,不停地将眼前的一切与脑子里的各种记忆进行对比印证,直到马车进入十字街口拐入鼓楼方向,朱道临才虚心地询问老道:“道叔,咱们这是去哪儿?”
“先去书院街的成衣铺子,给你买两身衣服和鞋袜,然后去朝天宫拜访几位同门,略微歇息填饱肚子之后,再去城东两位居士府上化缘,酉时之前出城返回我那山野道观。”
说到这老道停顿下来,颇有深意地转向面带感激的朱道临:“一路上我琢磨良久,本想去一趟上元县衙替你落个籍,可我担心不怎么好办,哪怕再拉上朝天宫的一两位师兄弟替你担保,预计也要花费一两个月时间才能落籍。”
朱道临紧张了,又不好意思厚颜哀求,只好闭紧嘴巴沉默以对。
老道吩咐车夫转到书院街,再次面向双眉紧锁的朱道临低声劝道:“如果你愿意,等会儿我请朝天宫的掌院师兄辛苦一下,以我上清道门的名义去应天府为你求个度牒,估计三天时间能办下来……”
“有了度牒就方便多了,过个一年半载你在南京城里安稳下来,再以还俗的名义,花点儿钱到衙门把度牒转为民籍即可,如此安排你意下如何?”
朱道临感激不已:“道叔,您老为何如此帮我?”
老道幽幽叹了口气:“谁让我觉得你小子投缘?虽然我不知你到底是何来历,将来又到哪里去,但我能确定你与我道门渊源深厚,兼之你相貌堂堂,坦诚稳重,龙行虎步,骨相清奇,人品也不错,值得我帮你,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道叔,我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能报答您,但我会将这份恩情铭记心底。”
朱道临心里满是沉甸甸的感激和愧疚,感觉鼻子酸溜溜的,只好暗自深吸口气,转过头佯装望向另一侧的繁华商铺。
老道将朱道临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欣慰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倒是马车拐入国子监前方的书院路之后,平复心情的朱道临主动开口询问:“道叔,我还没请教您老尊姓大名呢。”
老道忍不住扑哧一笑:“没见过后辈敢这么询问尊长名讳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师兄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哈哈!
记好了小子,老道我姓孙名渊,道号玄青,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今后就叫我一声师叔吧,反正你母亲一家也是我上清一脉,估计辈分差不多。”
朱道临当即端正身姿,鞠个躬由衷致谢!
“谢谢师叔成全,至少,小侄在这世上不再孤零零无依无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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