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八醒来后,发现自己收拾起残肢剩骸居然还是个活人,正欣喜若狂时,却见西门庆指着自己吩咐道:“送这个家伙去改行喂猪——娘的!一听到砍头就吓成这样,没的丢咱们梁山的人!”
把于八绑来的小头目小心翼翼地回禀道:“西门头领明鉴,这于八本来就是喂猪的后勤啊!这家伙胆子小,杀不得鸡,剥不得羊,只好去喂猪了。”
“嘿!”西门庆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家伙窝囊成这样,原来是小喽罗里挑剩下的,于是恶意道,“胆子小吗?非议天王哥哥时,胆子倒是蛮大的。下回弄两个贪官回来,让他杀着练手练胆,如果恶心呕吐食不下咽什么的,也算是为今天之事略作薄惩了!”
小头目答应一声,揪着诚惶诚恐的于八自去了。
这时,自告奋勇随西门庆进晁盖禅室的人选也决议出来了。李逵这类型的家伙是绝对要剔除掉的,让这种家伙进去了,简直就是天下大乱。最终的人选只有四个——西门庆、宋江、吴用、柴进,再多禅室里就不够转身了。
这四位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一进门就先奔书案这边来。书案上原本摆着的几本佛经都让晁盖一包袱皮儿卷走了,桌面上空空荡荡的用石头镇纸压了一封书信在静静地吃灰。
西门庆喜道:“天王哥哥果然留下了书信!”说着随手拿了,递给柴进,说道:“大官人,咱们且到聚义厅中,你将书信给众兄弟读一读。”
柴进和宋江、吴用有旧交,和西门庆亦有师门上的渊源,是两边都左右逢源的人物,他拿着晁盖的书信,宋江吴用也没的说。
只是宋江肚里有鬼,一颗心不免七上八下的乱蹦——晁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自己大说西门庆坏话之后走了,若他在这封书信里提及,被柴进当着众家兄弟的面读出来,倒显得自己枉做小人,声名必然大损。
来到聚义厅后,众人归座,柴进便展开书信,自己先略扫一眼,已经是惊得呆了。
众人见了心急,纷纷鼓噪起来:“柴大官人,念啊!念啊!天王哥哥信里说着些甚么?”
柴进满脸的匪夷所思,苦笑道:“这个……天王哥哥的玩笑开得忒也大了吧?好好好,众兄弟莫急着催促,我这便念来。”
晁盖这封留书并不长,文字也浅显,众人中即使是李逵这样的莽汉,也是一听就懂。不过听完之后,众人和柴进的反应一样,尽都惊得呆了。
原来,晁盖说他读多了佛经,又见多了公孙胜樊瑞这一等高人,因此心慕大道,甘愿剃了一脑袋的烦恼鬃毛,要落发出家了。想来想去,中原寺庙里的和尚住持都是些披着袈裟的淫棍财奴,没资格给他晁天王剃度,还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于是晁天王便背一搭膊,芒鞋箬笠,千里投名,万里投主,要往南国大理走一遭儿。一来那里佛学昌明,高僧大德众多;二来他在大理出家,当地官府不会来纠缠他昔日梁山泊的旧名头;三来听西门庆说过,云南大理段氏有“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两项奇功,他心下仰慕得不得了,非得上门拜见,恭聆教益不可。
这一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众人无不挨了闷棍一般,只是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尤其是西门庆,更加的暗暗叫苦——自己闲话时只是把金大侠《天龙八部》的故事掐头去尾略加宣扬,没想到这直性子的天王哥哥给个棒槌就韧(认)了真(针)了,以他的功夫跑去和大理段氏子弟切磋,只怕聚精会神之下,一招便要闹出人命来了。
书信最后,晁盖轻描淡写得甚至显得幸灾乐祸了,说什么我连自家宝贵的头发都舍得一刀剃了,那区区梁山泊总辖大寨主的位子,更觑得如无物一般。反正他老人家是无所谓的,希望弟兄们也能无所谓方好。
写到这里,这封不负责任的书信就此搁笔。
西门庆哭笑不得,当先打破了聚义厅里的寂静说道:“不管怎么着,先把天王哥哥追回来再说吧!卢员外还没出家呢,天王哥哥倒把出家落实到行动上了!丢下这偌大的梁山泊,他一走了之,竟也过意得去?”
卢俊义要拜公孙胜为师,但到底没拜成,得了燕青宽解后,做道士的热度也早降温了。此时见晁盖走得潇洒,又听西门庆提到自己,不由得低头黯然,心中叹息:“这位晁兄想到就做,比起优柔寡断的我来,实在是强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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