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都快毕不了业了,天天玩女仔,谈了个岭东的,说那边发展比我们这里好,以后想去那边,女孩条件也不错,在学校都是给她花钱买东西的,哎,以后把我这寡母一个人扔在老家哟。”
“有钱就行,管他什么入赘还是凤凰男,你说是不是,等他岳父死了,以后那些钱和房子不都是你的。”
春风街的风突然没了,女人们开始停了下来,她们怕没有了风,就带不走她们刚才说过的话,如果那些话还留在原地,那是很可怕的。
远处飞过来一个皮球,借着春风街突然袭来的风顺势砸在了我的头上。
“哎呀!”
“小妹妹,没事吧你,来我看看。”
那年我9岁。
一个大我几岁的哥哥跑过来摸我的头,我的头好舒服,那一刻,我想把我自己都给他摸,不要乱想,是不想忘记那种温柔的呵护感而已。
“不疼了,没事。”
“你好,我叫沈浩然,现在上初一了,我在红星中学,以后可以来找我玩。”
大哥哥的手好温暖,他不怕脏,帮我揉了揉满是灰尘的头,又揉了揉满是泥土的手,我第一次觉得天空特别的好看,云彩变成了一个圆,我想跳进去不出来。
“哟,迟老大回来啦,你二叔走了没有啊?你得多留心!”
父亲回来了,他是凯旋而归的战士。
春风街的人都在议论,说父亲赚了一大笔钱,比二叔还有钱,说他有几十万。
父亲对妈妈和我说,去他妈的这群娘们儿。
于是我们从春风街搬走了,那些每天从街口吹到耳边的八卦,那些巷子里横飞的足球,那些皱巴巴的却又有点湿润的泥土,还有那个温暖的小哥哥,一切都不复存在。
妈妈开始每天不说话,兢兢业业的操持着家务。我们的家开始变成了楼房,我有了自己的房间,爸爸依然早出晚归,但我卧室的窗户开始看得到更远的景色,那些阳光初照的影子,那些动人的早市的叫卖。
我的家越换越高,高到我自己都害怕。
我在想,是不是住得越高,才看的越远呢?
父亲说,等我们住的不高的时候,才是真的看的越远。
直到父亲去世,我们也没有住上他口中说的不高的地方。
父亲死后,我性情大变,我以为,很多事情我的母亲会鼓励我来帮她承担,后来我发现,是我想多了。
但我仍然立志不开我二叔开过的那种车,不住我父亲说过的那种房,不想成为我母亲的那种人。
多年以后,我再次回到春风街,街口依然人满为患,只不过每个人的鬓角都填上了白色,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皱纹。
“是小雨吗?都长成大姑娘了!”
“有男朋友了没有啊!”
“路口谁的奔驰车?挡路了,麻烦您来挪一下!”
我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从手摇下的车窗里探出,那个温柔的微笑,我看得出和那年抚摸我的头的大哥哥无异。
“浩然,谁的车啊,怎么还不挪开,一会我们上货来不及了。”
一个女人掐着腰,颐指气使地比划着,怒气冲冲的样子很有烟火气。
“哟,奔驰啊,咱们小心点,别碰着人家。”
车里的男子微笑着,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也认出了我。
一阵秋风向春风街袭来,它掠过我的手背和指尖,借着摇曳的桂花枝放荡不安。
我笑了笑,慢慢地走向车去。
我是迟雨,也叫小雨,这是春风街,但绝不是我儿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