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狼道二十三

    二十三

    “你确定要经商，做粮食生意？”

    智诚和尚放下自己简单的行李，望着我说。

    “没错，而且机会就在眼前，是老天给我的机会，也是大唐皇帝给我的机会。”

    这儿是我新买的房子，三进三出的院落。大门宽阔，足以容大马车进出，后院很大，更让我满意的是有一个粮仓，卖家原来就是粮商。因为在城廓外，虽然离西市不远，价格却比内城便宜的多，即使如此，也几乎花光了我这些年积攒下的月例钱。

    “你娘、你父皇知道吗？”智诚和尚接着问。

    “糊涂了吧，钱就是打我娘手里来的，她能不知道吗，我父皇，他高兴着呐，只要我离开皇宫那个是非之地，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他老人家求之不得，知道了吧。”

    “可惜了啊！”智诚和尚深叹道。

    “可惜什么，可惜了你的谋划，还是可惜了我尊贵的出身。”

    “告诉你，你说的那些一样都没有入过我心，王家旮旯的几年、这次参与的围猎让我清醒了，我只想有一个院落，不要太大，有一个两个的好婆姨，最好是漂亮的，像妮儿姐那样就行，冬日里能围在热炕上喝杯烧酒、吃块狗肉，春风时节能在院子放风筝，有两个儿女跟在我屁股后面更好。有十几个家人共同生活，几十个奴仆供我驱使，这就足够了，你的那些想法离我太远，以后别再说我出身尊贵的话，那个身份只是我拿来赚钱的本钱。”

    我一口气将这些日子所思所想吐完，智诚和尚目瞪口呆，良久后低声说:“也好，只可惜我费心思结识宫内那些关系，把王家旮旯那些人的辛苦钱糜费了不少。”

    我放缓语气说:“没白费劲，这些关系很有用，要继续维持，越近乎越好，王家旮旯的人和事我不会忘记，会给他们好的交待。你回一趟王家旮旯，把李强、王喜带过来，我需要人手管家理事，落籍的事你想办法吧。”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智诚叔，从今往后，你就是这个家的长辈，不管你用什么样子的身份示人，家事由你做主，当然，太子殿下、我那位哥哥也不能丟下，常去看看，他能听进你的话，尽管可能是蠢话。”

    回到正堂，我自己家的正堂，关上门后，我无力地靠在门板上，泪流满面。

    我没有告诉智诚和尚，母亲听了我的决定气的直跺脚，大哭一场，说我辱没了祖宗，终究没有拗过我。

    我无法对母亲明说围猎返回时父皇把我叫到御撵之上，那即是安慰也是警示。眼下我得自保，没有更好的选择，回宫必然要参与到父兄争斗中，我谁的战车都不想上，也不能上。

    我没有告诉智诚和尚，父皇根本就没见到，只一个秉笔太监出来说了四个字:“如此甚好。”

    初冬的关中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长串二十辆马车在朝长安方向行进，智诚和尚、王喜在前引路，我和李强殿后。

    “公子爷，这一斗麦子在京城官价仅卖二十六文，我们进价十二文，运到长安城扣除脚力钱六文、折损一文，一斗麦子只有七文利钱，还得交税，图个甚，没钱赚嘛。”

    李强伸出右手仅剩下的两根手指掰着左手五根手指掐算了半天。

    “雨林县那帮人也太贪了，我们去农户家收粮也就十文一斗，八百里秦川有的是粮食，公子爷何必从官仓买这黑心粮，还一次五千石，押上全部家底子。”

    “老李，回头向智诚叔多学学帐算，你没说全，二十六文那是卖给老百姓的价格，叫零售价，我们只是以二十二文的价格成批卖给大粮商，只有三文利钱。官仓李校尉那伙人以每斗十二文价格卖给我们，他们再以八文钱每斗的价格从农户家收购，补齐官仓缺口，这里外里就有四文的利。”

    “那公子爷还甘愿当这个冤大头。”

    “时间，知道不，时间就能生钱，我们节省了十天时间。”

    其中的真相我不能告诉除智诚和尚之外的任何人，只能如此搪塞李强。

    给官仓那些人一定的利益空间，他们就能痛快地出具运送军粮的关照，凭此关照，一路畅通无阻，哪个关卡都不用打点、交税，况且我的目标不仅仅只是做这样的买卖，而是长安各县官仓内新粮置换陈粮的买卖，那才是天大的生意，当然，我只能站在背后，这些事全得由智诚和尚出面去办。李强唯一说对的就是我押上了全部家底，连母亲的首饰此时都在当铺里，包括我从不离身的那半只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