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狼道二十四

    二十四

    第一批粮食入库三天后，官府突然宣布长安城全城戒严，外廓城十二座城门仅南面正中明德门、东面正中春明门限时开放，其余十门尽数关闭，无官府凭证任何人不得出入长安城，所有赌坊、妓馆关门停业，大街上，巡防士兵一队才紧跟一队，城墙上站满官兵。正午，府兵、衙役开始挨家挨户清查外来人口，不时有人被捆绑着押送到县衙。

    长安城如临大敌。

    百姓不明就里，开始疯狂抢购囤积粮食，仅半天时间，粮价就翻了两个跟头。

    望着涌向西市的人流，李强说:“公子爷，看样子粮价明天还会上涨，咱等几天再卖，赚大钱。”

    “关上大门，请智诚叔到正堂来。”

    这位李强哪儿都好，就是话多，显得自己聪明，我死盯着他看了一眼，那意思就是还轮不到你来出主意。

    粮食一入库，智诚和尚就忙碌着清点建账，他抖抖身上的灰尘，进门就说：“现在就卖还是等几天殿下拿个主意，我从没做过生意，这你知道。”说完关上了正堂门。

    “智诚叔，知道为啥戒严吗？”

    “知道，裴度、李朔在淮西进军神速，前线战事已经到了决战阶段，朝廷怕彰义军吴元济、淄青节度使李师道狗急跳墙，派刺客入长安捣乱，再出现武元衡第二，是故戒严。殿下应该早就知道了决战时间和戒严之事。”

    “没错，消息也是财富，提前知道，就能抢占先机，这也是我们最大的本钱之一，我是皇子嘛，这样，你和李强去见德昌坊伙计周德成，通过他找到掌柜周德昌，他们是远房堂兄弟，把我们的粮食尽数卖给周掌柜，可低于市价，条件是现银交易，记得立字据。去吧。”

    “这样我们有些吃亏，殿下。”智诚和尚说。

    “智诚叔，吃小亏占大便宜，官府怎么会听任粮价疯涨，我的目标是德昌坊粮行。快去吧，今晚宵禁前必须完成交易。”

    商人天性逐利，这个时候，哪个粮商手里有粮就等于有金山银山，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在节骨眼上低价卖粮，智诚和尚的交易当然顺利完成。

    傍晚，智诚和尚把包袱放在我面前的木案上，银子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说道:“给脚夫付了一两银子的脚力钱，贵了点，其余全在这儿，殿下要不要清点？”

    “用不着，这事儿你清楚就够了，明天一早去吧我老娘的首饰赎回来，让她老人家高兴一次，别忘了我的玉虎。”我拿起一块碎银子揉搓着说。

    “没问题，你得找个账房先生，另外你母亲并不老，别叫她老人家。”智诚和尚有些兴奋。

    李强却不满足，说道:“公子爷，好端端的发财机会，就这么贱卖了，得少赚多少钱呐。”

    “老李，你很精明，我们要有德昌坊那么大的粮行，让你当个掌柜怎么样。”我丢下手中的银子说。

    “公子爷这是在逗我玩呢，整个西市就没有一间空房，拿钱也买不到商铺。”

    “不急，会有的。不过你得先把嘴把严实点，学学人王喜，除了吃饭、喘气儿，几乎不用嘴。智诚叔，吩咐小玲、奶娘王氏备饭，你们可以喝酒，庆祝一下第一笔买卖成功。”

    母亲恳求郭贵妃出面说话，宗正寺专门派小玲和奶娘王氏过来照料我的生活，我只能接受，虽然不能让我赏心悦目，也算是身边有了熟悉的人使唤，任由两位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本来我的想法是把王妮儿母女接来，智诚和尚坚决反对，说是王家旮旯暂时离不了王妮儿母女，她们一走，人心就散了，我只好作罢。

    酒菜上桌，智诚和尚没有了拎着银子进门时的兴奋，闷头对付碗里的干面条，不吃菜，不喝酒。我知道他内心很矛盾，既希望生意失利，我回到老路上去，按照他设定的车辙行驶，又不愿意看到我失败。我也没有兴致，李强和王喜试探着要喝酒，看看我两的脸色，缩回了伸出去的手，一顿饭吃的兴味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