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住苏府,直到郭威平叛捷报传来,方才向刘承祐告辞,心有余悸地返回青州任上。
君为臣纲,亲情要服从于政治。万岁爷的好恶,就是自己的好恶,自己是王爷,当朝重臣,却把女儿误嫁给了叛臣,这已经是不可饶恕之罪,但是皇上饶恕了,这是天大的恩惠,不能得寸进尺,忘乎所以。如今虽说叛乱已平,可女儿毕竟是反贼的儿媳,这界线必须划清,才不至于被皇上疑惑,才不会被别有用心的朝臣利用,抓住小辫,为自己引来大祸。
符彦卿在官场多年,历经三朝,经验很丰富,处世很老道。他听说李守贞全家自焚,料定女儿已经离开人世,暗中为女儿设了灵堂,率领全家哭了一场。
他不准公开祭奠,更不许全家大放悲声。并且反复告诫家人:“小凤是我的女儿,更是反贼的媳妇、我的敌人,这是认识问题,也是对皇上的态度问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脱离符家,我们管不了。有人提起,要表现出大义灭亲的样子,要说她有罪,要说她应该落个焚身的下场!”
符彦卿只恐怕一不小心,受到株连,引来大祸,对家人反复交待,尽力撇清与女儿的瓜葛,却没料到女儿不但活着,而且很快就要回到他的身边。
符玉凤被送回青州的消息传来,符彦卿惊呆了。他一时弄不清这是福是祸,是好事还是坏事,竟坐在椅子上泥塑木雕似的一动不动,足足呆了一个时辰。
符玉凤的母亲闻讯赶来,跪在他面前苦苦求告:“老爷,她是咱的亲女儿啊,去接她回来吧,权当个小猫、小狗养着!”
符彦卿怒道:“她丈夫、公公反叛朝廷,差一点给咱家带来株连之祸,亏得我小心谨慎,左右周旋,适时表态,方才暂时平安。如今虽说叛乱已平,可她毕竟是反贼的儿媳,养在家中,这界线如何划清呢?能不被朝廷疑惑吗?朝中矛盾重重,一不小心,便遭大祸,这小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抓住的!”
“听说,是,是咱女儿亲手杀的李崇训!”符夫人为了女儿的清白,挖空心思地寻找着理由。
“她家全家自焚,她一个人却活着,这本身就让人难以相信;为自己活命,杀死丈夫,这更玷污她的人品!你让我符家树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让国人耻笑的典型吗?你还有脸说得出口!”
“那就找个人家,不论好歹,再把她嫁出去吧?”符夫人出点子说。
“往哪嫁?谁要她?朝中百官,谁不顾虑名誉,肯要她这个反贼的儿媳?”符彦卿瞪眼训道。
“当官的没人要,平民百姓也没人要吗?找个种地的,找个打工的,找个做小生意的,难道就不能生活吗?”符夫人竭力争辩着。
“找个下等人,我符家的面子往哪搁?她没吃没喝,你管不管?她穿得破破烂烂回来哭,你理不理?她受有权有势的人欺负,找你说话,你打招呼不打?不是比养着她麻烦更多吗?这还是小事,全天下都知道王府的千金小姐在卖菜、在种地、在打工,在被些地痞恶棍小衙役欺侮,你丢人不丢?真是猪脑袋!”
“那该怎么办呢?”符夫人抹泪问道。
“家里不能留,下等人家也不能嫁!”
“难道你要杀了她?虎独不食子,你下得了手吗?”符夫人放声大哭起来。
符彦卿任她哭嚎,只是不睬。
他独自闭目深思多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出门带上随从,叫来大儿符照信跟着,直向玲珑山奔去。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玲珑山上玲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