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与其不甚整齐的穿着丝毫不配的别在黑底金边腰带上的琉璃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能直视。蔡熠心道:“这大概是位大人。”只听那人对着抚琴人说道:“道长,乱了一音,是考验王某听力乎?”带着浅笑的眼睛在话音落下之时,瞟见了不速之客,便放肆了笑意:“原来只是有客来到,便扰了你的心神,难得难得啊。竟是何友人?”听罢,抚琴人停了琴声:“老道也想问问,来者何方友人?”蔡熠自知扰了他人雅兴,便作了揖要解释,还未开口就听见一阵响动,原来是云英挣扎的动作太大,脚踝上的银铃铛清脆作响。蔡夫人赧笑,微微欠身,便转着身体安抚莫名躁动的女儿。蔡熠方解释道:“学生蔡熠,上贵观为小女求福寄名,以期来日求学于观主。得小童告知观主不在观内便携妻儿四下游览,于竹林为琴声所引,打扰二位雅兴,实乃不该,还请勿怪。”闻言,官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坐下饮茶,道骨仙风的老道接过话:“无妨,适才见令嫒眼神灵动,心下欢喜方才乱了一音,是老道修行未至,与人无怨。老道便是这无名观不成器的观主樊玄子,相逢便是有缘,不如坐下小饮一杯。”蔡熠也不推辞,介绍了柳氏,便招呼了妻子坐下。“被小儿乱了心性,道长确实不成器。”说话人语气夸张,字字含笑,眉眼却未见开。衣襟稍显凌乱,要不是那张一脸威严的脸,和那琉璃玉,蔡熠必然揣测这是哪里来的泼皮。蔡熠猜不准此人来头,不好直接接话,便向樊玄子讨教:“观主,这位是?”不等樊玄子开口,那人便道:“无名观中名无名。”这显然是不希望蔡熠深究,于是蔡熠举杯接道:“甚好,相逢一杯为丝竹,请。”饮完,三人相视而笑。一番寒暄之后,樊玄子便不去管蔡熠,转而看向云英:“令嫒灵秀,颇具慧根若能寄我门下,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大人还看得上我这不成器的观主乎?“蔡熠听得樊玄子对云英青睐有加心中自是高兴,脸上笑意难掩,点头称好。既然女儿要拜师,那自然要报家门:”学生秀州蔡熠,此去京城是出任京官。小女小字云英刚过周岁,承蒙观主不弃,实乃小女之福,由父代谢之。”樊玄子等蔡熠说完摆了摆手:“依老道之见,被琴声吸引的似是这小娘子而非蔡大人,老道真心喜爱令嫒,就不必这些虚礼了。来来来,让为师好好瞧瞧。”说完便从蔡夫人手中接过云英细细瞧来,樊玄子脸上变了几变。瞧得蔡熠心惊胆颤。终于,樊玄子眉心顿开,大笑着将小云英还与蔡夫人,蔡熠急忙问道:“道长,小女面像可有不妥?”樊玄子立刻摇头:“适才我已说过,小娘子灵秀万分,颇具慧根,若能拜我门下,是老道之福。”蔡熠正要再问,便听那官人说:“蔡小娘子,确是好相貌,如此标志的女娃跟你这道士出家可就可惜万分了,不如跟着我,说不定将来飞入皇宫为妃为嫔岂不甚好?”樊玄子眯着眼睛斜了那官人一眼:“你你你,欺我嘴笨,就会那话揶揄我,待得云英长大,定是聪慧伶俐,能说会道,也教你尝尝这被人揶揄的滋味。况且你这些俗语,未必会是我云英心中所思,莫教坏了去。”那官人哈哈一笑:“在你道家无为地界说名利确实是唐突了。莫要见笑。”樊玄子并不理会,几人坐而论道、品茗,不甚快哉。
不觉日已当空,蔡熠起身告辞,那官人突然问道:“蔡大人,此番出任京官,是受哪位大人举荐?”蔡熠一愣,但见问话人脸上早已不见之前的云淡风轻,而是与其匹配的威严,双目如炬教人不敢拒绝:“蔡确,蔡院士。学兄可识得?”那人答非所问:“有蔡院士护着,蔡大人步步高升了。”说话者表情严肃,不似奉承,语气三分讽刺,听不出玩笑意味,当真如此失礼?实在有失读书人的分寸。蔡熠心头疑惑也不能发作,依旧作揖告辞。待得蔡熠一家离去,那观主一脸不解:“王相公为何不愿示之真身?临了那话还酸不似酸,倒有些讽刺。我观那蔡熠是个坦荡之人,言谈间也颇具才华,当为可用之材。相公何故如此?”那官人不答反问:“我倒是很想知道观主适才为那小娘子看相的结果,观主神情变了几变,连那蔡熠都看出来了,还请观主不要再拿那话来搪塞我。”樊玄子尴尬地笑了两声,端起茶杯就饮,那官人也不再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着樊玄子,樊玄子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放下茶杯,指弹琴弦,三两成调,缓缓说与他口中的王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