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居里异常的安静,就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燕儿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倚在桌边打着盹儿。而上官振轩依然安静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明珠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踱到床前,他依然那般平静,脸色略带着纸般的苍白,依然没有冰冷,没有邪恶,亦没平时看她时的那般痴笑。
变化无常的混世魔王如今睡去的样子,叫人觉得好是安心,刚才在朝堂之上的紧张也顿时悄然而去。
没想到扮成他的样子,倒是挺有意思的,低身拉了被子给他盖紧,再看一眼怀中抱着的朝服。
衣服里有他的味道,浸入鼻间,竟是有种留恋。
哎,胡思乱想了,赶紧地甩了甩头,转身将衣服放到衣柜里去。开柜门的吱呀声把燕儿从睡梦中惊醒。
“小姐,你可是回来了。”燕儿一睁眸,看到明珠在屋里,甚是欣喜,不过再一侧眸,看一眼床上熟睡的上官振轩,小嘴又厥起,“小姐,刚才大夫来瞧过了,说是王爷怕是今儿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明珠秀眉一蹙,过不了多久,西门宇就要来宝亲王府了,他若是不醒来,该如何是好?
低眸,沉思了半晌,忽得转身,走至床前,盯着上官振轩看了一阵,抿起唇来,笑得灿烂,一弯腰,小手拧了拧他的耳朵,“上官振轩,你给我听着,快点醒来,不然,我可对你的客人不客气了。”
他依然躺着,纹丝不动。
明珠只能怏怏一叹,拍了拍上官振轩的脸,“就算给你放个大假吧,这等不好惹的主儿叫我给碰上了。”
“小姐,王爷他睡着了,能听得见吗?”燕儿甚是不解,为何小姐要对着昏迷不醒的王爷嘀嘀咕咕。
“就是他昏迷了,睡着了,才可以好好欺负他!”明珠转过身来,像是很解气似的吁了一口气,拍了拍手,理了一翻衣裳,打起精神,“叫李公公派人过来照顾王爷,有什么动静要马上向我秉报,还有,一会儿你与李公公到大厅等候。”
说罢,又是回眸看一眼上官振轩,眼底浸出几抹心疼,不过很快被平静所掩盖,一挥袖,匆匆地离开了游龙居。
宝亲玉府的一切都是新的,飘着淡淡的木头的香气,浸入心脾。正厅里,李傲和燕儿早已候着了,明珠坐在厅中的主座上,已是沉思好久,不过女子思量事情的时候,弯眉微蹙,认真的模样愈是美丽。
忽得,明珠低低一声笑,好似想出妙计来,抬起黑眸,轻轻掠一眼李傲,“李公公,西芜国主可能要来宝亲王府小住几日,你负责安排他的起居饮食。”
“西芜国主?”李傲一听,眉头皱了几分。
“如何?”明珠瞧得出来,李傲肯定对西芜国主有几分了解的。
“如今的西芜国主是继任的新君,听说他的脾气甚是古怪,不好侍候,万一得罪了,怕是整个宝亲王府都得受牵连。前几日,奴才听说他路过泯州的时候,那里的地方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还极是不满意。”李傲是宫中老人儿,自然这等消息他知道的快,就连他都说西门宇难侍候,肯定所说非虚。
“没关系,既然来了就是客。”明珠胸有成竹的扫一眼厅前满地的阳光,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这难侍候的脾气都是惯出来的,来了宝亲王府就得改改了。”
“改?”燕儿和李傲互视一眼,满面惊色。
小丫头心里可犯起嘀咕了,不晓得小姐又想什么损招呢。
“下面本宫说得话,你们俩可得记牢了,先把厅里所有的桌椅都撤下去,待会儿本宫请国主入厅,说上座,把府里最好的椅子搬上来,你们就把滥交椅,缺胳膊断腿的椅子抬上来。若是本宫说上茶,上府里最好的茶,你们就把最发霉的茶叶,泡水砌上来。待到席上的时候,本宫说上菜,你们就只盛一碗白粥上来即可。不过给本宫的,得都是最好的。明白了吗?”明珠一边思量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椅扶,清澈的眸里皆是一片精明之色。
“娘娘,这是何意啊?”李傲听得是一头雾头。
燕儿更是不解其意。
明珠的精致小脸粉嫩嫩的,就像抹了胭脂似的,黑宝石般的眸子微微一眨,更是多了几分灵气,笑意满满,活像只可爱的大白兔,疏不知她骨子里可能藏着一肚子坏水了,“脾气都是惯出来的,吃了苦,才会知道什么是甜。”
李傲和燕儿面面相觑,不知这主子唱得是哪一出戏。
“对了,我的小白呢?”明珠瞄一眼燕儿,这两日只顾着上官振轩的事情,把她的小宠物都给遗忘了。
“在芳仪苑呢。”燕儿回道。
“燕儿,可不能叫小白乱跑,当心吓着了人。”明珠抿唇一笑,眼珠子转得愈发欢了,像两只小蝌蚪似的游啊游着。
“是,小姐。”燕儿连连点头,小姐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有些怪。小白莫非也要参与到迎接西芜国主的行列中去?
话语刚落,范统就提着配刀,匆匆地奔进了大厅,“娘娘,西芜国主到了。”
“知道了,本宫这就出门迎接。”明珠一拂长袖,迈着碎步出了大厅。
范统的眼里多了几许惊意,四下扫一眼,却是未见上官振轩的影子。西门宇是西芜第一人,宝亲王若是这时摆谱,这乱子可是闹得大呢。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一个低笑,赶紧转身跟上明珠的脚步。
宝亲王府门口,彩幡飞扬,人虽不多,但派头十足,单就那辆豪华的马车就知道,金漆镶之,檀木造之,就连驾车的马都是上等的汗血宝马。
西门宇可是拽足了味儿。
宝亲王府的人不出来迎接,他连车辇都不迈出半步。
陆明珠一出大门,远远地看一眼,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领着李傲、燕儿以及众家仆缓缓下了台阶,行至车辇前。
“臣妾恭迎国主。”福身一拜,姿态极美。
忽得一阵风来,吹开车帘,透过那丝缝隙,车辇里的西门宇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一袭绣着白色牡丹的宫裙衬着她的脸愈是粉嫩,像春天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肌肤如雪般晶莹,弹指可破。臂挽青纱,迎风舞动,愈是给她添了几分妩媚。某一刻,迎上她抬眸时的视线,清亮的眸像缀在蓝天里的黑水晶石,浸着阳光般的灿烂,同时还流动着一股智慧的光芒,叫人看一眼,好似埋藏着许多东西,看不穿,也放下。
如此的女子,还是头一回见。
西门宇冰冷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她是宝亲王的什么人?心里突然多了一丝疑问,冰冷的眉微微一扫,却不见皇长子上官振轩,刚刚展开的眉又紧锁了起来。
明珠见西门宇迟迟未下辇,料到定是未见上官振轩,他肯定在摆架子生气了,“最近几日,王爷有疾在身,今早亦是带病上朝,一下朝来回到府中,就晕厥过去,到现在还未醒来。臣妾特代王爷前来迎接国主,还望国主体谅。若是国主不谅,臣妾只好叫家仆将王爷用担架抬出来,卧迎国主。”
西门宇的眼眸一黯,似是不悦,不过眉头倒是展了几分,再睨一眼辇外等候的女子,心中不忍刁难,一声轻咳。
侍在辇外的随从听到咳声,赶紧地会了意,拉开车帘。
恰时,那抹并不陌生的颀长身影出现在明珠的眼前,这个西门宇还是跟先前在朝堂见到的一样,生得妖娆无双,俊美极了,就是臭着一张脸,冰冷的厉害,像谁欠了他八百辈子债似的。在随丛的搀扶下下了车辇,视线落到陆明珠的身上,打量许久,方才冷冷问了一句,“你是宝亲王什么人?”
虽说明珠已自称了臣妾,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回国主,臣妾是皇上御赐的大皇妃,宝亲王正妃。”明珠微微颔首,恭敬地答道,待到抬眸时,那双宝石般的眸了迎上他的孤冷的视张,皆是一片琉璃之色。
西门宇怔了一下,脸上的冰冷并未见退却,黑眸一沉,似是思量了些什么,“大皇妃?陆家的九小姐?”
这个他也知道?明珠心惊不小,看来西门宇的确是有备而来。
“不瞒国主,臣妾正是。”明珠不慌不忙地答道。
“傻子?”西门宇的眼神犀利了几分,细细地将明珠打量个遍儿。
“傻或者不傻,聪明或者不聪明,只是一念之差而已。”明珠轻轻一拂臂纱,回答淡然。
西门宇极是刁难,还没进屋,就开始挑刺呢。
“大皇妃的口才甚是不错。”西门宇一个淡淡的夸奖,冷眸生起几丝寒意,鼻翼吸了吸,嗅到一股香气,黑眸又沉了下来。
“多谢国主夸奖,国主周车劳顿,想是累了,臣妾已为国主准备好了接风宴。”明珠退让到一边,微微福身,躬请道。
西门宇倒也不客气,一甩袖,径直迈上了台阶。
他,连走路的姿态都是一板一眼,不惊不动,不曲不折,背后飘扬的金发划过,留落下一条弧线,优美极了。
正厅里,李傲早已吩咐下面人将桌椅案台撤了去,除四壁的山水面,厅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西门宇一入厅堂,很快就发现了异样,长眉微微拧起,一抹冷厉浮上冰眸,跟随在他旁的贴身随从可是不耐烦了,一个哂笑,带着篾视的眼神扫向陆明珠,“敢问大皇妃,东莱的宝亲王府如此寒碜吗?厅堂之中竟连坐处都没有?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以为红娘城有多繁华了,原来富丽堂皇的宝亲王府中看不中用啊?”
这随从说话极是大胆,明珠特别留意了他,大约二十七八岁,一袭紫衣,面孔清秀,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嘴巴“臭”了点,说话得理不饶人的。
这主子生性怪,奴才也怪得厉害。
“知秋……”西门宇淡淡地喝了一声,不过瞧他,红唇上勾起一丝惬意,肯定是看到这等结果,很是高兴才对。
他这般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原来你叫知秋啊,不晓得会不会知春、知夏、知冬呢?”明珠故作欣赏地扫了一眼紫衣随从。
这主子得罪不得的,随从就不用顾忌了。知秋,知秋,忽得脑子里灵光一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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