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子与理想主义者

    就好像一个寻宝游戏，出题人在某处地点埋下宝藏，告诉后来者，“我的一切都在那里，去寻找吧，孩子们。”奥威尔说，“我把最初始的线索留在了塔底。”

    没有人知道最初的线索是什么，也许是一幅画，也许是一张字条，也许是一个可以指向接下来线索的信物，也许是别的。

    但既然有人抢在四人组之前来到倒悬塔，并在天亮之前从容不迫地离开，那便代表着，他们已经找到线索。

    “只希望奥威尔留下的线索是不可摧毁的。”哈瑞芬奇活动着她的脖子。高塔入口处封闭的石板被魔法师用藤蔓顶开，那之后德莱士与文森特优先潜入到下层。

    “我的父亲说，他的那位朋友是世界上最高深的智者。”

    洛林举着法杖维持着藤蔓的生长。这些藤条在向下的通道内生长为粗实的天然绳索，守护者与烟雾幽灵正顺着绳索向下攀行。

    “到底了吗？”

    哈瑞芬奇朝着深不见底的入口喊了一声，那之后转过头来对魔法师说，

    “嘿，亲爱的，这话本来应该你问。”

    “我的肺活量太小了。”

    魔法师捏着自己的法杖，好让法杖握得更紧一些，

    “但我的营养师说过我未来还有新的可能。”

    哈瑞芬奇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就好像魔法学院出来的毕业生都是禁欲的不谙世事的傻瓜。

    她叹了口气：“你们学院的教育课一定没有社交学。”

    “竟然有学校会教这个的吗？”洛林·萨瓦伦纳显得很震惊。

    “不，没有，我乱讲的。”哈瑞芬奇蹲下身去。

    “你们最好也下来！”从那漆黑一片的通道里传来德莱士·哈德森的声音，“我和文森特在这里发现了一些需要共同讨论的！”

    需要共同讨论的？哈瑞芬奇陷入思考。怎样的议题需要全员共同讨论？

    “但入口处需要有人看守。”魔法师的眉头皱起来，“我不能离开这些在天台扎根的种子太远，否则他们就会萎缩。”

    哈瑞芬奇于是回过神来，“哦，亲爱的，这不要紧。”

    哈瑞芬奇伸出手去抚摸那直径大约两米的厚重石板，她的手指轻抚过石板的每一寸肌肤，于是那些被抚过的表层就开始泛出光来。这样的弧光浮现又暗淡，就好像被刷上新漆的器皿很快又哑沉下来。

    “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大概需要五到十分钟。”

    于是这样的动作持续了有十五分钟。厚重的巨石变成一把石弓。石弓自然是出现在哈瑞芬奇手上的，一人多高的石弓，从哈瑞的右手手心慢慢延展开。

    下一秒女人就往自己的右侧倒了过去，好在她及时把手松开。石弓倒在入口的边侧，发出巨大且沉闷的声响。

    “发生什么了？”通道里，守护者的声音传了上来，“你们把通道移开了吗？我看到头上出现太阳！”

    “告诉哈德森我们就要过去。”哈瑞的声音有些沙哑，“这石弓太重，我猜它有至少两吨。我是说，我得缓缓。”哈瑞芬奇脸色泛白，她的面颊沁出汗水。

    “哈瑞芬奇移开了石板，我们现在正要下来。”

    魔法师深深地看了一眼哈瑞芬奇，然后用法杖的尾端敲了敲天台的地面。通道的内侧于是被寒冰逐渐覆盖，延伸的冰冷水气在下行通道内侧凝聚成螺旋滑梯。

    “消耗很大，所以平时不常用。我猜你也一样。”

    魔法师的嘴唇有些发紫，这其中也许有受冻的原因。她从怀里摸出两瓶清澈的蓝色液体，对着哈瑞摇了摇瓶身，“你要来一瓶吗？”

    “哦，当然，谢谢。”哈瑞挑了挑眉，“魔法公国秘传的法术源力补充剂？”

    “气泡甜水。”

    洛林把两枚瓶塞依次拔开，于是小甜水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

    “？？？”

    哈瑞芬奇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碳酸饮料并不是一种好的恢复剂，但它好喝。

    ……

    入口的通道冰冷而光滑，仿佛不知名的金属焊成向下的坠落口，但焊接的部分却无法窥见半个焊点或铆钉。德莱士·哈德森与文森特从天台顺着藤蔓滑入，数分钟后才落到通道的底端。

    这里是一座控制室，耦合的机关控制着一台升降阶梯，文森特注意到，操控板的杠杆已经损坏，但损坏的断口显然龟裂与老旧，看上去整座升降台已然废弃了少说十数年。

    控制室里散乱着破旧的衣冠与白骨，以及各式的锈损武器装备。哈德森拔出腰间的直剑，挑拨了几下离他最近的白骨，发现这些骨头的重量很轻，稍不注意就碎成数块。

    “这些古人看起来有上百年。”哈德森，“这些衣服还是七世时代的。”

    “在倒悬塔内进行痕迹学推定并不可取。”

    文森特从魔法师召唤出的藤蔓上扯下一片叶子，又把手指松开，看着叶子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藤叶在落到地面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枯败，这种枯败过程看起来敏捷且迅速，只是在数秒内，便经历了从盛夏到深秋的过程。

    “这是正常的魔法植物衰败速度。”

    文森特这样说的时候，那片叶子已整片变得枯黄。

    这之后，枯黄的叶子掉落在地上。

    “这是倒悬塔内的植物衰败速度。”

    下一秒，掉落地面的枯叶消失不见，仿佛融化到地面里。

    “变成了肥泥。”守护者若有所思。他抬起自己的左脚，摸了摸皮靴的底板。“胶鞋的底板也老化的很明显。”

    “我们尽快。”文森特走到前头。

    文森特在前头开路，守护者亦步亦趋。倒悬塔的通路里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残破装备与衣冠，所有的一切无不昭示着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

    德莱士哈德森皱着眉头观察着道路上的线索，人生中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痕迹学知识无从发挥。这些衣物的主人，看起来在相似的时间差里倒地，然后在错乱的时间流转中变成现在的样子。

    “七世时代的衣服，十二世时代的盔甲，看不清年份的袍子……”哈德森叹了口气，“但这怎么可能。”

    “也不是没有可能。”烟雾女士招呼守护者跟上自己，那之后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们可以假设他们是亡魂峡的人，比方说来自无尽海的莱昂列多公爵。”

    “我不同意这个看法。”

    哈德森摇头，亡魂峡的死灵法师没理由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他们的社会地位稳定，活动场所一般也都是帝国无法完全掌控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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