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究竟爱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她不明白,此刻,也不想再懂了。
看了主子与慕容九之间的纠葛,她有些理解师父以前说的话了,他说,爱情是一味穿肠的毒药,一杯下肚,肝肠寸断,只怕真的不假。
慕容九就这样安静的任由朱雀为她清洗着身体,身子倦极了,连动一动都觉得酸麻麻的痛,本来头痛欲裂的她很想就此昏睡下去,可是,却偏偏一点睡意都没有。
最后还是朱雀帮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抱她进了马车。
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朱雀将她放在一方软榻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下了车。
马车缓缓行驶,在漆黑的夜里发出沉闷的轱辘声。
她茫然的睁大着眼睛,眼神却空洞洞的好似没有焦点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想看清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白,一片空茫的白。
她觉得脑子里有些乱,有些迷糊,同时也很空白。刚才,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除了身上痛之外,她恍惚做了一场噩梦,噩梦……
噩梦让她恐惧,她甚至不敢再闭眼,生怕噩梦会再一次降临。
这个如水的夜,有些凉,风也很大,车窗外渐渐响起沙沙声,吹落的枯叶一瓣一瓣打在车窗外。
她觉得有些冷,身子不自觉的蜷缩的更紧。
天色缓慢地流转,光韵离合,原本一片灰蓝的天幕边缘微微荡漾着一抹绛紫。
看着手里的火凤镯子,拓跋野幽冷的笑了,笑容残忍而嗜血。
想不到那个小白脸倒有几分本事,竟然连他的血咒都给解了。
“马上回去。”掉转马头,他疯了般策马狂奔。
只是,等他再返到轩辕烨暂时成婚的驿馆时,还是晚了一步。
新房里依旧彩绸高挂,一片喜庆,然而,那片狼籍的大床,那片带血的床单,还有被撕碎的嫁衣。
一幕幕似乎都在向他彰显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心好似被钝器割着,钝钝的痛在身体里一点点漫延,紫色眸中一片血红,森冷的眼神中充满了杀伐之意,蓦地,爆发出一声充满野性的怒吼。
“王爷……”门口的随从都被吓的不行,只凄惶的等待着他的命令。
然而,这一声胆战心惊的轻唤仿佛触到了他的逆鳍,一瞬间他的面色阴森得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浓浓的杀气顷刻间自他的周身弥漫扩散开来。他缓缓走到门外,那些等候差遣的侍卫本能的往后退着。
冷眼扫过了众人,唇角掠过一抹嗜血的阴鸷,额际霍然闪烁着妖娆的火焰印记,明暗不定间散发着魔魅骇人的危险气息。
众人惊骇,仓惶想逃。却不料,拓跋野大掌一挥,一道道红光有如血刃一般在众人身上划过,顿时,血腥味弥漫,地上多了十几具尸体。
“活着无用,不如死了好。”他残忍勾唇,迎着飒飒冷风而立,艳红色的衣袍在风中翩然纷飞,像是殷红刺目的鲜血般层层往外晕染开。难道真的是宿命?无论他用了多少力气却都改变不了么?
为什么?望着遥远的天幕,他的眼神是那般冷冽,残酷,却又让人无法忽视那隐藏在背后的凄凉和绝望。
冰眸中渐渐涌起一抹深深的伤痛,寂天灭地,惨绝寰宇。
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短笛,轻轻的放在唇边,低沉的略显诡异的曲子缓缓从唇间流淌。
很快,空气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主人。”灰蒙蒙的天色下,那白马之上的盔甲恭敬的问候拓跋野,只是一片模糊之间,根本看不到人的脸。
“速速找到那对男女,女人给我安然无恙的带回来,男人带着尸体来见我。”
“是。”盔甲答应着,瞬间掉转马头离去。
昏暗中,那一盔一马渐渐分化成了八份,分别朝着不同方向奔去。
这厢,拓跋野仰头望着天,天空那一抹绛紫如血色般渐渐压抑低沉的袭来,他勾起唇角,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猖狂放肆,笑容充满了嘲讽邪佞的味道。天又如何?如果老天不公,他便逆天而行!
虽然料到拓跋野不会就此事罢休,但是,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为慕容九而发狂。
本来,这顶绿帽子是他拓跋野给他轩辕烨戴的。
却不料,这样一偷龙转凤,轩辕烨转脸就送给他一顶更大更绿的帽子。
而且,还得让他有苦说不出。
当日赐婚之事,天下人皆知。
他若追究此事,就表示已经昭告了天下人,他拓跋野的女人被轩辕烨给带走了,已然成了人家轩辕烨的女人了。
他若不追究,那就只好吃这闷亏了。
不过,他还是追究了,并且下了‘野狼令’,要对轩辕烨杀无赦。
对他国之君下这样的杀手令,那就已经公开的表示宣战了。
轩辕烨对于这一点,倒早在意料之中,反正,天池野心,早已路人皆知,这一仗是迟早的。
只是,如今,他身在天池,还不能立刻回去主持朝政。
并且,天池国内到处设了关卡,一时间想要出关,更不容易。
好在,轩辕烨对此早做了安排。
拓跋野手下最厉害的便是那支所向披靡的‘野狼铁骑’,而蓝凰在那支队伍里卧底多月,早已熟识了他们的作战策略和部署,甚至于连他们使用的兵器,作战时的布阵都了如指掌。
为此,他也早就和司墨玉研究出了对敌之策,只等有朝一日开战备用。
此刻,白羽和蓝凰早已出了天池,正往北仓国赶,而他,也早已将整个作战部署准备好了,宫里有司墨玉和青龙等人主持,已经足够。
所以,目前让他担心的不是国事,倒是这马车里的小女人……慕容九。
一想到昨晚,他的心就有些抽抽的痛,准确的说,他后悔了,心疼了。
他不该那样粗鲁的对她的。
可是,那日宫宴上的一幕实在让他揪心,只要一想到那舞台之上,两人相互拥缠你浓我浓,他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根本控制不住。他以为,只有让她痛了,她才能记住,才能记的深。
他真的好怕她会忘记。可是,这样的伤害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清晨阳光伴着和煦的暖风轻轻拂来,让轩辕烨狂暴的心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的架着马车,一夜无眠,微翘的眼角显得有些疲倦。
上半夜,他疯了般的折腾她,下半夜,他独自驾车带她逃离。
本以为,上了车之后,她又会哭叫反抗,却不料,一路行来,她很安静,甚至连一声哭泣也没有。
这让轩辕烨很是担心,与其看到她如此平静,他宁愿看到她事后对他又打又骂的。
当然了,他没想过,慕容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每次交手之后,吃亏的总是她。
快到晌午的时候,马车缓缓经过了一处农庄,轩辕烨将马车停到了一处农家小院前。
院子里,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正坐在椅子上挑着米里的沙子。
轩辕烨先走了进去,对阿婆说自己和娘子走亲戚,不想中途娘子病了,身子不好,想借这里住一宿,临了,他还给了阿婆一锭银子,嘱咐她准备点好吃的给她娘子补补。
那阿婆首先一见如此俊美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便不由得心生好感,再看他谈吐不凡,说话又有礼貌,出手还如此阔气,当下便开心的要命,简直就像过年过节一般,立刻就忙活准备了起来。
只是,当她准备帮忙到车子里扶阿九起来时,轩辕烨却嗖然拦住了她,眼神有着一瞬间的寒意。
“呵,”阿婆倒也没在意,只了然的笑了笑,“这位相公,大概是新婚吧。”
“哦?”轩辕烨幽幽答应了一声。
新婚?他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成过婚,只是,昨晚又成了一次罢了。
不过,成亲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日子,而且,更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
第一次,他一夜未进新房,没有挑她的喜帕,没有与她喝合卺酒,更没有与她行夫妻之礼。
所以,第一次的洞房之夜根本就是有名无实。
而第二次,就是昨夜,他进了新房,却是绑着她。
半夜的痴缠折磨,痛了她的身,更痛了他的心。
“呵,怪不得当个宝贝似的,好好好,阿婆我不碰。”阿婆笑着说,一面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轩辕烨掀开车帘,只见慕容九蜷缩在榻上的角落里,浑身裹着被子,连头也蒙了起来。
整个人缩在那里好小好小。
无端的让他的愧疚又多了几分,那股子怜惜之情也随之溢满胸腔。
他弯腰进了车子,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小九儿,醒了吗?”声音很轻很柔,似乎怕吓坏了她。
而的确,他昨晚的举动已经吓坏了她。
被子里的人没有动静,也没有出声。
“烨哥哥带你吃点东西,好吗?”他微微俯首,贴着被子,轻声的询问。
可是,被子里依旧没有反应。
还没醒么?大概昨晚真是折腾坏了她吧。
轩辕烨轻叹一声,手指撩开被角,轻轻的拉开。
被子下,她紧紧的蜷缩着身子,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睁着的,只是眼珠布满血丝。
她,根本就没有睡觉。
“小九儿。”他大骇,更是心痛不已,忙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就连眼珠子似乎也忘记了眨,一张小脸很是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还痛吗?”将脸贴着她的耳侧,一双手轻轻的揉着她的胳膊。
她没有回话,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后,身子本能的瑟瑟了一下,随后,又不动弹了。
“小相公,快带你家娘子下车吧,阿婆给你们收拾好了客房,快进来歇歇。”院子里,传来阿婆热情高涨的声音。
轩辕烨深深的望着慕容九,心里猜想,一定是昨晚的事让她受伤了,她一时情绪上受不了。
他只得长长的叹息一声,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秦寿’之后,便抱着她走下了车。
“唉哟,这位娘子怎么了?生的什么病?严重吗?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阿婆这村子里有个大夫,看病可灵了。”那阿婆一见慕容九是被抱着出来的,顿时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大病,忙热切的介绍着。
“不用了,阿婆,只是一路颠簸,娘子有些累着了,歇歇就好。”轩辕烨微笑着谢过这位热情的阿婆,转身,抱着慕容九朝阿婆收拾好的客房走去。
客房很是简陋,光线也有些暗,土胚的墙壁早已斑驳,轩辕烨本能的蹙起了眉。
所幸的是,这房间被阿婆打扫的还算干净,旧木架子床,棉布蚊帐,两床新晒的印花被,他走过去拿起被子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这才放心的将慕容九放到床上。
“不好意思呀,阿婆家里简陋不堪,实在委屈了二位。”阿婆也跟着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
“这样,就很好。”轩辕烨轻轻笑道,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进这样破败简陋的屋子,但奇怪的是,他竟没有一丝反感。
“呵,小相公,一路风尘仆仆,快洗把脸,去去乏。”阿婆招呼着,一面来到床边,想将被子轻轻的与慕容九盖上。
然而,在看到慕容九的神色以及她脖间青紫的痕迹,顿时,心里有些了然。
轩辕烨只是就着热水洗了洗手,随后,便拿着热毛巾想帮慕容九擦擦脸,却被阿婆一把夺了去。
“小相公……”阿婆望着他的神色,有些严厉,“小娘子身上的伤是你干的?”
轩辕烨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顿时,面色一红,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哎,你呀……”阿婆几乎难以置信的瞅着他,“看小相公这么温柔儒雅的一个人,怎么能?阿婆是过来人,看的出,娘子身上伤的不轻呢,而且这女人呐,最怕的是心伤。”
“阿婆。”轩辕烨没想到一个贫瘠村庄的老妪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惊讶之余,难免又对自己所作所为羞愧难当。
“好了,你也不要难过了,小年轻的,头一回尝这个滋味,是会收不住的,但是,以后要注意,切不能这么粗鲁行事了。”阿婆见他面有愧色,忙又笑着劝慰道。
“嗯。”轩辕烨听话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了,自从母妃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如这样的长辈一样跟自己说话了。
“好,那你在这陪小娘子一会,阿婆去做饭,等一会,阿公从地里就要回来了,这老东西,什么都好说,只要一饿肚子,就不成,呵呵。”阿婆边说着边笑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