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氏先祖,怀济世之略,经纶天下之心,自马邑起兵,谋乾坤,定基业,除暴政,平割据,数十载励精图治,方得如今盛世大唐。那武氏恃宠夺我李唐社稷,此为国仇。”
“武氏把握朝堂,亲佞远贤,将我李唐宗族几近屠灭,饶是如家父般虽遭幽禁却敦实恪守,亦未得逃脱。家中兄弟十四,唯四幼弟得以保全遭禁雷州。此为家恨!国仇家恨尚不言报,何谈俯仰天地真男儿?”
狄仁杰并不打断李珩,只等他言罢,方才转身看向他道:“论及国仇,历代王朝更迭乃是常事,太宗尚言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誉尘者居之。何谈武氏夺权,即便论及夺权,这大唐江山亦是夺自隋杨氏。彼时太宗为李唐证道,亦是煞费苦心,方得天下百姓认可。论家仇,太宗之时亦有临湖之变,岂道太宗皇帝是为家仇?”
李珩闻言沉默。
狄仁杰又道:“你所言之家仇国恨,与天下苍生而言,孰轻孰重?若是安西四镇兵灾骤起,伤亡皆为我大唐子民,彼时若突厥吐蕃起兵来犯,又当如何?只因你一己私仇便要令整个大唐重蹈前朝覆辙?”
李珩本就胸怀天下,当年年少游历之时,亦是怀定国安邦之志,为大唐除刘龙子妖言一案,又联合西域回鹘旧部几番拒突厥进犯。虽是未得威名远扬,却亦于安西四镇博得盛誉。经这狄仁杰一番斥责。道是通透许多。思及战乱,民不聊生,相较之下若是因一己私仇至天下大乱,即便九泉之下亦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你父之偏安岂非亦是因此?三年前诸王起兵,你父为何不参与其中?当中缘由你会不知?”狄仁杰又问道。
其父素节,警敏好学精勤不倦,亦是有胸怀之人。三年前虽是身在狱中,却有萨摩雅娜为李珩传信,将诸多信息一一汇报于他。彼时琅玡王,范阳王起兵伐武之时亦有拉拢其父,其父素节谎称患疾,并多番劝阻,却遭诸王诸多谩骂数典忘祖之词。
李珩思及此处,登时泪目跪地道:“世伯,璟谬矣。”
狄仁杰将他扶起道:“错而改之善莫大焉。”
裴童卿对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大致清楚,只是有一事不明随即问道:“不知司丞为何自罪坐狱?”
李珩惭愧。看向狄仁杰说道:“七年之前得叔父密旨,彼时因叔父一时失言,致豫州刺史韦玄贞遭流放钦州。犹恐武氏暗中杀害,便差珩往护送。待回返长安之时,途径扬州恰逢敬业起兵伐武兵败,机缘巧合之下得遇骆观光自润州逃往扬州,珩尤喜其《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文才激昂慷慨又沉郁凝练,故而为其隐瞒身份托于大明寺中。岂料珩方离寺不久,既有兵士泄密,遭武帝遣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追至扬州,将观光擒获。犹恐武氏查明迁怒遂自罪。”
狄仁杰闻言叹道:“如观光之高才,圣人尤叹宰相安得失此人!可惜!”
“阁老,眼下并非惜才之时。”乔凌菲看向狄仁杰说道:“当务之急乃是李珩暗通西域四镇之事,当如何。”
“哦,”狄仁杰拍脑袋说道:“老矣,老矣。不知乔少卿有何高见。”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依旧得靠李珩自行解决。”乔凌菲说道。
“说来听听。”狄仁杰说道。
“李珩,你可否将往来西域密函悉数告之?”乔凌菲看向李珩问道。
李珩闻言遂将十年间往来西域密函内容合盘相告。
乔凌菲将这十年往来信函详做参考,宗前翻信函,并无谋四镇之意,只自去岁之时起,这信函方有谋夺四镇之意,而此番李珩回信则尤为至关重要“再谋四镇”若是发出,则李珩通西域图安息四镇意图彰显,故而此番回信尤为重要。
随后乔凌菲看向狄仁杰说道:“不知依阁老看这回复密函当如何回复?”
狄仁杰理清思路,随即皱眉看向李珩,半晌不语,直盯得李珩面红惭愧。
狄仁杰思索片刻,坐回塌上。
“不如不做回复?”乔凌菲挠头说道:“一动不如一静,且不做回复。”
“若是这密函于三月内不送达安西都护府中,恐生变故。”李珩说道。
“你说你这人脖子上顶的那玩意只是用来增加身高的嘛。”乔凌菲说道:“如此重要之事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自杨清怀遭杀之后,便未再寻得可信之人,故而......”
“你与西域通函可有凭证?若是他人盗取信函,更换内里信函,又当如何。”
“那密函由西域特质冰心笺制成,上有青鸟印,每回函皆有空笺随至,独此一份。”李珩说道。
“此事不宜耽搁。”狄仁杰说道:“若是西域异动,势必引发吐蕃,突厥起兵。眼下既已没了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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