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方郡,街铺之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间药铺里走出两名褐色布衣青年,一人手里提了大包的药,一人则抱着一壶酒。两人边走边小声抱怨。
“你说,澹台公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二少爷也是胆大,让澹台公子住进来。快过年了,老爷那边可有点不高兴。”
“听说是明王阁的人。那可是江湖人啊,澹台公子怎么会惹上呢?要我说啊……千万别让明王阁的人找到杨家。杨家只是富贵商宅,惹到江湖人,他们要是起了杀心,倒霉的就是我们。我还没娶媳妇呢!”
“是啊,听起来好可怕……”一人拍拍胸口,“快走,澹台娘子等着药呢。”
“药都煮了几大壶,也没见醒来……”
“别让二少爷听到。小心你的嘴!”
两人嘀咕着走远。他们身后有一条小巷,在两人经过之后,巷子里走出一位戴笠帽的高瘦身影。他侧耳聆听了一会儿,抬足跟在两人身后,潜潜随行。
笠帽人见两人进了一所宅子的后院,不由在角落里站了片刻,四顾人少,便小心翼翼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在大门对角的青石板上坐下。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日落后,行人来去匆匆,谁也没注意笠帽人何时消失。
第二天,腊月初二,忙碌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一日易过。入夜后,杨家守门下仆将宅外两只大灯笼点燃后,锁了大门缩回房间,就着炉火和一群仆人闲话家常。
宅外灯笼轻轻一摇,依稀有风经过。
似人的黑影悄悄移爬到一处小院,飘飘忽忽闪了进去。
澹台然正为溪儿推拿手臂,泪眼汪汪地希望她快点醒过来,颈后感到一阵凉意,他旋足飞踢,逼退意欲靠近的黑影。
看清来人,他一肚子火:“又是你!和尚!”
笠帽下的脸赫然是天竺高僧释摩兰。“施主息怒。”他赶紧道:“贫僧此来并无恶意。”
“你没恶意?”澹台然双拳一紧,“你害我娘子还叫没恶意。最好快滚,不然我把人绑去官府……”
“施主请听贫僧一言。”释摩兰断然急道,“贫僧此来,只为一事。那柄卧龙球云剑你们到底是从何处得来?”
澹台然给他两颗白眼:“不是你偷的吗?”
“贫僧绝非盗跖之辈。”
“你去告诉明王阁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贫僧只想知道……”
“我不知道!”澹台然冷哼,“既然你没偷剑,直接与明王阁对质便可,偷偷溜进杨宅所谓何事?”
因为江湖已被人放出传闻:释摩兰是虚佛盗跖,不但偷了明王阁的剑,还将明王阁的剑谱抄了一份,想躲起来偷偷练——话在脑袋里绕了一圈,释摩兰并未打算言明给澹台然,他只想找澹台然澄清此事,再向中原武林作个交待,否则有损他天竺国师的威名。
“还不走?”澹台然被他呆站的样子惹得心火一波一波直往太阳冲,眼角瞥到溪儿无力的手,恨道:“和尚最讨厌!”抬掌直锁释摩兰颈喉。
他不知道,就因为这一句,让他在以后的磨难中少吃了很多苦——这是后话。
释摩兰闻风闪退,十招之后力有不殆,渐渐落于下风。澹台然知他原本有伤,又见他拳掌无力,不忍伤害,一拳推出迫他退后,收拳道:“不想受伤就快走。”
释摩兰垂袖不语,思量片刻,慢慢转身,手扶上门框,却在下一刻闪步来到床帐前,伸手欲探溪儿。这个动作让澹台然勃然大怒,扯过来一腿扫倒在地,全拳相击。释摩兰被他击中腹部,喉间一甜,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后飞。就听“哐”的一声,床架被他撞散。
澹台然抱起溪儿闪离,让释摩兰和被砸烂的床架埋成一堆。
外面有跑近的脚步声,间或是家仆的惊叫。等家仆们冲进来,就见他们二少爷的客人抱着他的娘子,梨木床碎得古怪,木屑里好像还伸出一双人脚……家仆们一起揉眼睛,睁大:真的,真的是一双人脚,还在抽搐……
“什么人?”一名护院家仆大喝。
释摩兰狼狈地甩开身上的断木,撑掌正要坐起,却被屑堆中一截不属于断木的物体吸引。
是一截剑柄。
他慢慢抬手握住,用力抽出一看,脸色大变:“果然是你偷的。”抽出来的赫然是卧龙球云剑。
澹台然一脸莫名,更不接受和尚的指责。他怎么知道剑会从床下面长出来。无论如何,远离这些江湖人江湖事是首选,他不耐烦地拧起眉头,“现在剑找到了,你可以滚了吧!”
“是你偷了剑?”释摩兰从碎木中站起,一步步逼近,“贫僧要将此事公布天下。”
“你哪只眼睛看我偷了剑?”澹台然气他伤了溪儿,愤然道:“你一出现,剑就出现,分明是你贼喊捉贼。深更半夜你私入民宅,非奸即盗……”
“拿这个秃驴去见官!”也不知哪位护院叫了声,杨家家仆一起叫起来,“对,拉他去见官!”将释摩兰团团围住。
释摩兰并不将杨家护院看来眼里,抬剑直视澹台然:“贫僧希望澹台施主给中原武林一个解释。”
澹台然眯眼斜他半晌,响亮地蹦出三个字:“不知道!”
“那贫僧唯有带你去见明王阁离阁主,以证贫僧的清白。”释摩兰甩袖挥退扑上来的护院,以小擒拿锁他双腕。他有溪儿在怀,不愿与释摩兰正面交锋,以影步闪避。释摩兰见杨家家仆越来越多,不想拖延时间,突然使出一招“青龙出海”击向他后背,他护住溪儿,不料这一拳是虚晃之招,释摩兰变拳为掌,变换角度,以天竺绝学“摩耶掌”直击他怀中昏迷的溪儿。
旋踵之际——
“啪!”双掌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众人怔愣。接下释摩兰这一掌的是……
溪儿!
睁开眼的溪儿。
接下摩耶掌的同时,溪儿已跃身离开澹台然,足尖在他肩上轻轻一点,衣裾飞扬,如旋转的半开莲,徐徐落在释摩兰前方。
青瞳半眯,背手而立,她微抬下颌,神情冰寒,以倨傲鄙视的眼神睨视释摩兰:“汝等伤我部众,识趣的,留下一手一足,我可以不计较。”
“你……”一段恶劣的记忆在释摩兰脑中被唤醒。他重新打量这名被称为“溪儿”的女子,越瞧越觉得眉眼神情似曾相识。
“果然不能给和尚敬酒。”溪儿右手一动,众人也没看清出了什么事,只感到脸上阵阵凉风,她已和释摩兰缠斗起来。
狭小的卧室内,溪儿步法诡谲,身影缥缈不定,如魅影似鬼幢,间或掠影在众人眼底时,却又仿佛美人折腰采花,一颦一笑皆动人。
沉肘,侧推,释摩兰被她一掌打出撞上墙壁,结结实实吃了一杯罚酒。
环顾四周,她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扭头,搜寻不到自己认识的人,她也不在意,信步走向释摩兰,唇角勾起如一弯新月:“汝等差点让我摔下……”
“当心!”澹台然大叫,闪步飞腿,将释摩兰突然刺向她的剑踢开,又习惯的将她拉到身后保护。
她未妨被他扯开,眼前一花,脑中倏地一阵剧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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