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一变,掩着口倒退了两步。一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再没了半点兴致,又一阵风似的退了出去。
独留下那个尖嗓门的宫女,干巴巴地唱起独角戏:“佛祖保佑!我们娘娘再度有孕,圣心大悦,恩赐了一大堆的宝物。皇后娘娘听了更是欢喜,给我们娘娘加了一倍的用度。这不东西才到手,我们娘娘就巴巴地赶了来。啧啧,有这么好的姐姐,真是羡煞旁人啊!”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冲立夏瞪了一眼,却没得到任何呼应,只得一个人继续道:“我们娘娘的一片诚心可全摆在这儿了!哎,人家领不领情的,我一个做下人的也无话可讲。只是忍不住多句嘴,后宫可不讲嫡庶,大家各凭本领事主罢了。你们若还有些良心,就烧香拜佛盼着我们娘娘肚子争气,诞下个龙种,整个姜家一起沾光儿!”
她鼻孔朝天地喊完话,见屋中没人回她半句,又狠狠瞪了立夏一眼,甩袖而去。直到手碰到帘子,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
“我们娘娘说,她既受了大少爷的托付,自不会食言,必定会罩着姜采女的。嘿,依我看这才叫好心当成驴肝肺,全喂了白眼儿狼呢!”
姜顺向立夏使了个眼色,要她送客。小满早气红了脸,才一听到开门声就破口骂道:
“什么成了精的小蹄子,也敢在主子面前撒野,没有规矩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提大少爷,要不是那个闯祸精,大少爷如今还好端端呆在京里呢!还有,之前大少爷送进宫的东西,又是哪个克扣的?真没见过这么不开眼的!哼,说到底还是根子不正!一个卖豆腐的女儿也能当主母,真不知姜家是什么门风……”
可巧骂到这儿,半夏正打帘子进来,顶头碰到这么个大彩头,撇嘴冷笑道:
“我劝姐姐消消气,别这么口没遮拦的,这屋里可有两个姜家的人呢!哼,现在要没我们姜家的炭,眼见就要冻死呢。依我说姐姐有骂人的劲头儿,倒不如去生两个炭盆子,小姐还病着呢。”
一席话把小满噎得脸一下白一下红的,咬着嘴唇翻找火盆子。
姜顺叹道:“不明白你们天天闹的什么气,大姐姐若能诞下皇长子,咳咳,日后哥哥、三弟都有盼头,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说罢又招手将半夏叫到身边,细问了芳仪送来的东西,要她分作五份,给周围的交好的四家送去。
立夏扭捏着不想去,半晌才支吾道:“这回是凑巧,我去大小姐那儿借炭时,正赶上皇后娘娘赏赐。大小姐一时欢喜,来咱们这儿显摆一下,可以后却不见得还有了。小姐这样送了人,咱后两个月可怎么熬?小姐的细软已去了个干净,可要顾着以后的日子啊!”
正说话间,小满抬了个新炭盆子进屋,听到这话也急急凑上来劝说。两个丫头才刚还互掐斗气,这会儿又统一对付起姜顺来了。你一言、我一语规劝,姜顺却不以为然。
二人对视一眼,立夏这才不得不提起借炭的种种狼狈。尤其今天,她打听清楚李家才倒腾进来一批东西,想着李美人与姜顺一向亲厚,兴冲冲地去了,却丁点儿也没借出来。
提到此事,立夏就一脸不忿,碎碎念道:“李美人永远一幅凡人瞧不起的样子,我还当她品行多高贵,还不是一样的见死不救?她以前可没少占咱们的便宜,如今小姐受难了,她却不闻不问。咱凭什么上赶着哈着她?就算她出身好,又是大才女,又如何?还不是被打入冷宫了!”
小满也跟着敲边鼓:“小姐再不能滥好心,今时不同往日,咱们日后也要算计着用度了。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先前我们手里充裕,自然怎么拆借都方便。如今却连碗粥都赊不出来了。”
姜顺长叹一声,说道:“如今咱们一道受苦,这些事情不该瞒我,以后万不可如此了!咳咳,说来也怪我逞强,害你们跟着我受苦、受气。如今亲历了一场,倒也不觉得嗟来之食有什么难受的。你们只管放心,芳仪不会坐视不管的。”
立夏扭了扭身子,扬声道:“那可不一定吧?要不是这回赶巧皇后娘娘有赏,大小姐能出手帮咱们?自大少爷离京后,她压根儿就没接济过咱们!”
姜顺又咳了一阵,淡淡地说:“采女虽然位卑,若按例发放月例也不至如此。芳仪哪里料得到?她今天亲眼看到这种窘境,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只是后宫现在真是……哼,世人都赞今上有治国之能,不想却连齐家尚且不能,真真可发一笑!”
小满听了身子一颤,惊慌地说:“小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