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天气依然寒冷无比,即便春节将至,也毫无回暖的迹象。
后宫悄悄传起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说北门隔三差五就要运一车死人出去,全是冻饿至死的宫人。
这个消息不知真假,倒为姜顺带来了切实的好处。流言一起,芳仪派人送东西变得勤多了。
待到“小年”这一天,皇后格外恩典各级宫妇吃食、炭火等物,作为春节前的年货。
竹林之北因此笼罩在一片欣喜、兴奋的气氛中。冷宫的日子过得清苦,平日里没有赏赐、外块等进项,宫妇、宫人们只能掰着手指头算计着那点儿月例。
可月例几经盘剥、克扣下来,常常入不敷出。饶是李美人那样家底殷实的,也架不住成年累月打点宫人,往冷宫送东西。
这日,立夏领回东西,迫不及待地冲进内室,欢天喜地的叫道:“皇后娘娘千千岁!皇后开恩,这回发年货居然不是按品级,而是按殿分!平乐苑得了一整份儿,哈哈,咱们只有三个人,这回可占了个大便宜!”
姜顺心头掠起一丝不安,蹙眉望向小满,却见她与立夏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暗自盘算起来。
作为最低阶的宫妇,她不配独享大殿。当初皇后派房时,不曾料到她会久居,后来兴许忘了此事。加之后宫闲房甚多,平乐苑又被视为冷宫,一直无人嚼舌。
只是,若以后都按此例发放东西,只怕……
正想着,只听立夏高声道:“这阵子芳仪送的东西,咱们没少往出散,冷宫家家都得过咱们的周济。嘿嘿,这就叫好人有好报!虽然咱眼下有得使,可一想到整个后宫都在嫉妒咱,我就想狂笑三声!”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小满啐了她一口,笑道:“三品以上的世妇用的是地龙,人家连炭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谁将这些看在眼里?别说这些,就是上好的古董珍玩,不开心时还随手乱摔呢。”
“嗬,你倒是见过世面的,还不和我一块儿在这儿熬着!”
这两人无日不在斗嘴,姜顺没心思理,心中恍然想到李美人那天的话“今上力主变革,后宫亦不能免”。
照这个说法,女官变革、发年货的种种变化中,似乎被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线扯在一起,隐隐透出一脉相承的感觉。
姜顺嘴角微微上翘,看来后宫变革已暗潮涌动。果真如此,倒不必庸人自扰了。
心里有了底气,她含笑嘱咐道:“你们查点一下东西,把放不住、用不了的东西拣出来,年前卖个高价,或者换些有用的东西。开春后咱们要辛苦些,多试试法子攒钱,免得来冬吃苦。”
“我们不辛苦!小姐虑得对。咱可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光指着芳仪一个可不行。”立夏一脸兴奋地接道,“我娘说,钱要攥在自己手里才硬气!小姐总算开窍了,赚钱这种事……”
小满截住她的话:“你又疯了不成,竟同小姐讲赚钱!小姐是官家女,你竟挑唆这些。”
“我的好姐姐,快醒醒吧!小姐姓姜,不是姓崔。咱都混到冷宫了,还天天吟诗作画给谁看?要我说只有吃饱肚子,手里攥着钱才是要紧的。姓丁的怎么当上宝林的?还不是买通刘公公,才得了宠幸。没钱行吗?再说咱一没偷二没抢……”
姜顺见二人越说越不像,只得放下脸道:“过年不许拌嘴!你们这几天警醒些,提防小人嫉妒使坏,平平安安过年才是正经。”
她不想训人,自从失去了哥哥的外援,撑得实在艰难。若不是她不肯向芳仪低头,也不至拖累她们。好在最难挨的日子已经过去,她打定主意要过一个开心的年。
大年夜,三人仍在下人房里守岁。
拥挤的小屋里生了三盆炭火,橙红色的火光,与桌几上三四处烛光相映,照在里屋内门上的大红色门神上,显得十分喜气。
后宫不许贴门神,甚至花钱也买不到。这对威风凛凛的门神,是姜顺在红纸上亲笔画的。画得虽好,却只敢贴在内门里侧应应景儿。
方桌上的书籍、古琴被清了个干净,此时摆着三小盘饺子,并一盆热腾腾的饺子汤。
肉本是皇后赏的,菜却极贵。小满去了两次都没舍得掏钱,终是拧不过姜顺的意思只得咬牙买下。
饺子馅只有一种,却被精心包成元宝、马蹄、月牙三种样式,一个个白胖胖的好不可爱。
姜顺又令小满温来一壶黄酒,举酒杯感慨道:“时光匆匆,入宫已满两载。你们陪我吃了很多苦,尤其是哥哥离京后……”
“大过年的,小姐咱不说这个!”立夏猛地站起身,截住她的话,端酒敬道:
“眼下日子虽艰难些,可小姐是真心待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说,小姐自幼就比芳仪强,她都能当上二品,小姐早晚也能出头的!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立夏在这儿祝小姐来年行大运,飞上枝头当凤凰!嘿嘿,我和小满才好抱紧大腿,跟着鸡犬升天!”
一语言罢,众人都笑了出来。
小满也举杯道:“我嘴笨,说不来那一套一套的。我只知道小姐主意正的人,日后无论你在哪儿,是苦是乐,小满都陪着就是了。至于吃...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