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约莫十五四岁,垂在耳边的墨水蓝头发散在雪白的软枕上。双目紧闭,唇色灰白,脸上满是疲惫。
微微颤抖着双手,那戴着露指皮套的手,抚上了这张冰冷而苍白的脸。
他想做一件事,一件自己最想做的事。
“哐!!!”
“锵!锵锵!!!”
“咚————”
无故的巨响,中断了他正酝酿着的思绪,愤愤地在心里暗暗埋怨了对方一句,怜惜地轻声喃道:“没事,等我回来。”
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卧室,还非常小心地关好了门。
“窸窸窣窣……”
走廊上站着一个高而瘦的背影。
那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白色右撇长刘海,身着深蓝色衬衫,黑色修身铅笔裤上套着一条皮带,露出来一只手上正握着一把发着寒光的刀,上面沾染上了片片的赤红。
面前地上躺着几个昏死过去的人,有的靠坐在身后的墙上,有的卡在已经腐朽了的窗里,有的…………不远处的石梯口传来了微不可闻的物体碰撞声。
“下手够狠。”
他皱起好看的细眉,略带不满地说道:“那是他们活该。”
把手上的匕首收起来,拍拍自己斗逢上的灰尘说道:“琪琪娅夫人……”
琪琪娅挥了挥手里的羽扇,说道:“作为赛里拉的养母,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对我的儿子,是怎样的看待?如实回答。”
“我……”
琪琪娅走过他身边,将手中的羽扇压在他肩头,说道:“先别急着给我答案,你应该先告诉的人不是我,是我儿子。去找他吧,你应该回答的人,是赛里拉才对。”
巨大的压迫感没有了,这个女人像阳光下的小美人鱼一样,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他咬咬牙,确认地上的人全部都死透了后转身就走。
到达那个卧室门前的时候,渐渐放慢了步子,轻轻地摸上了那对铜把手,强行按捺下剧烈起伏的胸膛里的冲动,轻轻地,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仍旧是一床白,只是少了沉在其中的一点墨蓝。
附近有一扇窗子,大大地敝开着,吹进来了凉凉的风,眼里蒙上了一层忧郁的水波,连同着他的心一起,也给吹冷了。
窗前是一片墨色的天。
“叮!”
窗沿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今夜无风无月,星光黯淡,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水蓝色水晶瓶。只有一截小指头大小,雕着繁杂的白色波浪纹,似乎里面真的翻卷着定格了的海浪。
一根头发丝粗细的细银链子缚住外翻的冰蓝色瓶口,乖巧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似是一只安然入睡的鸟儿,让人心生怜悯。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他比在白天还要行动迅速。
就像是一只猫,与黑暗融为一体,在其中穿梭自如。
自己一个人在密林间,用最快的速度奔走着。
他的身体告诉他:离开这个伤心欲绝的地方吧,去到一个人烟稀少之地,过着重新开始的、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灵魂却不这么想,它总是与身体做出相反的决定。
身体告诉他:你只能藏身于黑暗之中,灵魂却无比渴望截然相反的光明。
明明是如此冰冷的身体,却是渴望着阳光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