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温柔的渴慕

    也许初见时，心中更多的是感激。再往好处想，也就是大家聊了几年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顶天了，也就是比常人多了一份好感，以至于他们在第一次打算见面时，大家约法三章的内容是：不以谈恋爱为目的的一次网友会面。

    但是谁曾想，眼前这个女孩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完全是长在自己的审美上的。

    不骄矜，不做作，不扭扭捏捏。

    然而与辰微的一段感情中他发现，如果两个人当中其中一人没那个意思，那么，这两个人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和辰微就是这样的。

    刚开始，面对辰微的爱慕，他婉言拒绝。可是到后来，一看见对方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与不安，以至于后来自己连跟她独处都觉得别扭，朋友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样的关系他是不愿意发生在他和拙言身上的。从第一次单独跟她出去吃饭他就看出来了，哪有女孩子会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吃东西那么随意的？

    后来，除了几次偶尔在她脸上看见矜持，大多数时候她都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呆在自己身边就跟徐涛一样，像个男孩子。

    也不知道在冰冷的河道边站了多久，季风望着那江中的星星点点，思绪万千。想起几年前那只小狐狸祝福自己的话：早登彼岸。

    彼岸在哪里？这个问题曾经萦绕在他的脑中很久很久，如果可以，能不能让她当自己的彼岸？可自己何德何能？

    也许与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他意识到自己的自卑。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暗暗思虑，宁愿永远这样不让她知道自己是谁，让自己永远这样一明一暗的陪伴左右，有时候他也认为自己很阴暗，可宁愿阴暗，他也没有信心表露自己的衷肠。

    这种过度的自卑让他一次又一次无法启齿，他憎恨自己的软弱。他还没有搞懂的是，其实越怕失去，越想掩饰。

    那次看见她被自己的粉丝欺负，心疼不已。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不敢触碰的人却因为自己受到原本永远不会受到的伤害，去掉那些污渍，她像几年前见到的那样清丽，自己竟然是那么想吻她，那么想将她据为己有，那一天，自己差点越界。

    她是他最温柔的渴慕。

    他恪守距离，坚守原则，却又发现她似乎对白路光很有兴趣，他又恼又羞却又无计可施。看着她把自己当成白路光而发出的一条条信息，他除了不回复，真的是无能为力。

    但是很多东西是瞒不住的，就像纸保不住火一样，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过了许久，他缓缓移动步伐，朝家的方向走去，他其实应该去把她追上的，可是追上她又能怎样？

    客厅里只开了一个落地灯，一切还是他们出门时的场景。来到拙言的房间门口，只听见里面窸窸窣窣传来收拾行李箱的声音，鼻头一酸，他垂头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两人第一次去巷子里的鱼店吃饭的时候，就告诉她，会不会没有今天的局面？自己也许不会如此被动，被人拆穿的感觉太羞愧，尤其是被她。

    身体已经被江边的寒风吹得彻底冷透，更冷的是人心。

    一股热水从头上淋下来，带走了身体的冰凉，却带不走心里的寒冷。关上灯，置身于漆黑的空间，他望着窗外天空，只有此刻，他感觉自己是安全的。

    漆黑就是好，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的软弱，没有人会知道自己自卑。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月亮从厚厚的乌云里探出一点光亮。靠在床头，也许这一切结束了，天亮之后，他们将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条自己与辰微的热搜都能让她几天不理自己，要不是出来工作，怕是现在也跟她说不上一句话，更何况是这种事？他感觉自己没救了。

    打开旧手机，看了看那些聊天记录，一个连明天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扮演起了知心大哥安慰别人，一个整天躺在宿舍吃着盒饭的人还跟她谈论什么咖啡好喝？什么甜品好吃？

    在他第一次挣到钱的时候，他把卡拽在手里，把她说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统统玩了个遍，还假装自己早就吃过，早就玩过，他把自己第一次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推荐给她，没想到她竟然也觉得很美味，他们之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却总是冥冥之中有着那该死的默契。

    他想起加州灿烂的阳光，第一次去美国，兴奋的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不是因为那令人神往的国度，他对那些没有概念，而是他要见到小狐狸了，原来那只小狐狸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坐在窗前看着他的小狐狸骑着单车在街边停下，她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橘色的针织衫，浅色的牛仔裤，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整洁，那样明媚动人。

    阳光是那样的夺目，仿佛阳光只是为了她而存在。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明媚那样清爽，她忙碌工作的样子如同他想象中一样，利落又从容，坐在窗边，他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怕惊扰了这美轮美奂的一切。

    第二天，第三天，他坐在车里，看着小狐狸上班，看着她下班....

    看着她为朋友跟别人理论吵架，她跟小伙伴在海边的草地上打闹，她在蛋糕店大口吃蟹黄包的样子，她是那样鲜活，那样富有色彩......还有很多，她像个邻家女孩落落大方，却又像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

    上天怜悯，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他的小狐狸竟然可以每天见到，多么神奇！

    平平无奇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一个虚拟世界里的人物从天而降，她更像是一个礼物，想想都觉得开心。

    但是，但是，但是，他不能再要求得到的再多了，他已经拥有太多，拥有了许多以前做梦都不曾梦见的东西，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可他在她面前依旧自卑，自卑的坦荡。

    那样光彩夺目的可人儿即便是从天上落下来，也一样是星星，不会是石头，他明白的。

    想到这里，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自己拥有的真的太多了，已经够了。可是，自己连一个吻都没能给她...心里一阵刺痛，为什么人生非要用遗憾来组成？

    一个清脆的落锁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惊扰了他的思绪！

    漆黑的空间里，一只小狐狸，贴着他的皮肤从脚下缓缓钻了进来，温暖由下至上，在浴袍的领口里探出一个头，一双手紧紧在环住他的坚实的背，将耳朵贴在他心脏最近的地方，细细聆听。

    不可思议的触碰，像是落进了一个无限温暖的泉水中，只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被浸泡，温滑清柔，很不真实。

    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又活力无限；是入骨的温暖，又像是在做梦。

    可是她的呼吸明明就在胸前，这根本不是梦！心不由自主的狠狠颤悠，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将她包裹在自己怀中。

    越裹越紧，好怕她真的是只狐狸像那次那样又溜了...

    她吃痛的一声呢喃，缓缓抬头，望着他，漆黑如深海的夜里，他能看见她无比明亮的眼睛。

    “你不哄我...”她轻轻吸着鼻子，委屈的说道。

    他低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这只触手可及的小狐狸，说不出话。

    不知道怎么哄她，顾不上那么多，轻轻的在她唇上吻了上去。跟他想象的一样，她是那样的柔软细腻，那样的香甜可口。他轻轻的吻，小心的触碰，缓缓的探索，撬开她的牙齿，舔舐着她的灵魂。

    刚才还色胆包天的小狐狸此时却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温暖的双唇还在唇间摩挲，缓缓吐出，“别怕。”

    一场轻的不能再轻的体验，一次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的交流。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悄然弥散，月亮探出半个脑袋，皎洁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紧紧依偎，额头相抵。

    “我觉得好难受啊，为什么大家却好像对这件事情这么热衷？”她的声音如同几年前他听到的那样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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