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遗玉睡的有些晚。早起同卢氏道别后,坐上马车就开始犯困,一路昏昏沉沉地到了魏王府后门,下车被秋风一吹,才算精神些。
早有管事的在后门等候,见他们过来,递了封信笺模样的东西给卢智,就将遗玉一个人带进去,跟着这管事的穿过几条小径并一处花园,她被安置在一间客厅里等候。
没多久,阿生就寻了过来,遗玉将昨晚写好的解毒两份解毒药方给他,又将那画着躺椅式梳洗的工具图纸给他讲了讲,他虽对上面的东西表示出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在遗玉讲解清楚后,他就离开了。
遗玉一人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水,心里有些纳闷,她人都来了,按说就算不给她安排个院子,那也该找间厢房让她歇下吧。怎么就把她往这一丢,就没人管了。
大概又等候半个时辰,她打了不下十几个哈欠,精神又蔫了下去,到了最后,她就一手紧紧搂着怀里的小包,一手撑在扶手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泰走进来,看见的正是这副景象,眼光微闪之后并没叫醒她,而是静静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目轻阖。
两人在客厅里待了至少一刻钟,遗玉才揉着眼睛直起腰来,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看见对面的人时,忍不住“啊”地轻叫了一声,脱口而出:
“你怎么大白天的就跑出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她就连忙捂住了嘴巴,一对勾玉眼对上那双青碧眼眸,一边懊恼自己口不择言,一边因为李泰这晴天白日地就敢睁着眼睛乱跑而乱感气闷,这人是真不要命了还是怎么,见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她都要怀疑梦魇是否真的如同绢帛上描述的那般可怕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起身向他行过礼,李泰显然没有在意她刚才的话,示意她坐下后,就问道:“那梳洗的工具。是你想出来的。”
遗玉正偷偷打量他的神色,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这人身上简直看不出半点不妥来,背脊依然直挺,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波澜不惊。
听到他的问话,她摇头,“不是,是以前从书上看的,”见他没有再问,才小声道:“殿下,您现下最好是找东西蒙上眼睛,白日您见光越久,晚上休息时就越难受。”
光是闭上眼,一层薄薄的眼皮并不能阻挡什么,梦魇仍旧会起作用,而且见光时间越长,晚上噩梦也就越久越清晰,遗玉不信李泰对此没有发觉,但他仍然这样我行我素的,她便暗自诽腑他在这个把月里,大概已经被折磨地麻木了。
事实当然是否定的。李泰并没什么自虐倾向,只是今早魏王府登门了两个客人,他需得一见,这才会在白日出来。
“不必。”李泰双眼仍然睁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道,“走吧。”
“啊?”遗玉有些发愣地跟在李泰身后走出客厅,纳闷这王府的下人不够用还是怎么,需要主子亲自给客人带路去找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长长的花廊上,相隔足有一丈远,阳光透过缠绕在廊柱的花藤,映在他们身上,照出金亮的斑点,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闪耀和跳跃着。
遗玉有些担心的望着前面的人影,走到花廊口时,见他轻轻一个转身,阳光迎面洒在他的脸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映在她眼中的半边俊美的侧脸铺满暖光,仿若镀上一层金粉,他的表情,没有畏惧,没有退缩,没有忍耐。
这一刻,遗玉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荒唐的念头来:这样的一个人,有真正害怕的事情吗?
李泰也仅是在廊口停顿了片刻,就迈腿继续朝前走。遗玉收回神来跟了上去,甩掉刚才有些可笑的念头,谁又会真正地无惧......
最终两人停在了一处只比成年男子略高一些的小门前,阿生已经在那里等候,见他们来,就将门打开,遗玉不明所以地跟上,出了门,眼前竟然是一条偏僻的街道!
除了他们,街上没有半道人影,门外停靠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李泰登上之后,遗玉犹豫了一下,也进入车内。
车厢不大,但座上铺着软软的白毛绒毯,角落燃着香炉,气味很淡,四角挂着绣灯,中间还搁了一张半人高的紫檀茶案,案上放有茶盘,两只杯子,一只茶壶的气孔中冒着白烟。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比遗玉之前乘坐过的任何一辆都要行的平稳都要舒坦。但她这会儿却没心思享受这难得的待遇。
“殿下,这是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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