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坊
下午。遗玉动作轻缓地从床边站起来,给床上的卢氏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对小厅里的小满交待了几句,才出去。
卢智正坐在书房看书,听见门声响动,抬头看见遗玉,道:“娘睡下了?”
“嗯。”遗玉到书架下面拖着一只椅子在书桌另一面放好,坐下去。
中午他们并未去庆祝,而是在程家兄妹的失望中,各回了各家。卢氏亲自下厨烧了几道小菜,席间她多喝了几杯,最后被遗玉哄到床上去,又拉着她说了好一阵子话,才睡下。
“娘今日很高兴。”遗玉两肘撑在桌上,托腮看着卢智道,“早知道,你前几次艺比时候,就应该带着娘去看。”
吃饭那会儿,卢氏的笑就没断过,平日不怎么沾酒的她。今日竟然喝地醉倒,显然是极开心的。
卢智翻过一页书,直言不讳,“那时去看了,娘怕是生气的会更多一些。”
遗玉知他意思,今日所见,一是国子监五院艺比的常情,一是卢智三年多来的累积,少了哪样都不行。
中午那会儿君子楼中截然相反的两种景象很是刺激到了遗玉,国子监中的人情冷暖很是分明,得势便会有人上前巴结,失意就有人落井下石。
得了最差的于丹呈虽同遗玉有过节,但在她看来,这少年参加五院艺比固然大部分是帮自己博名,可他亦是在帮整个四门学院争荣,被评为最差后,不但没有人上前安慰,反遭鄙夷,尤以同院的人反应最胜,这些人只顾到于丹呈连累他们丢了脸面,却不想他们自己也没有能替四门学院赢得木刻。
那些观比的学生就更可笑了,于丹呈只是在这四十五人中垫底了一次,就仿佛被当成是全天下最差的一般。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国子监竟然认可学生们的这种过激行为,评选出最差,固然刺激了参比人选们力争上游,但何尝不是在一点点在扭曲这些少年少女们的心态!
遗玉望着卢智出神。过了好半天,他才轻叹一口气,将书放下,道:“你今日很是不对劲,这都盯了我一刻钟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于丹呈。”遗玉老实道。
卢智挑眉,“你是见到他当了垫底,遭人奚落,觉得同情?”
遗玉想要点头,却摇了摇头,“大哥,你觉得他们那般对待于丹呈,是对的吗?”
卢智嘴角带笑,“对或错,因人而异,倘若今日垫底的是长孙娴或者是高子建,你看他们有谁敢当面说半句难听的话的。”
遗玉抓住他话里的遗漏,“当面不说,私下还是会说,那些人心底就是会觉得,被评最差就活该被指责被埋怨。”
“你到底想说什么?”卢智皱眉。难得竟听不懂她的意思。
遗玉低头掩去目中的失望之色,“没什么,大哥叫人送我回秘宅去吧,过几日便是射艺,还不知是会出什么题目,我眼下一次连续十箭都射不足,如果介时当了垫底,还要被人嘲笑。”
“你...”卢智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对,却找不出重点,只能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明日书艺,是你长项,大哥就不多说了,晚上早些休息,我叫胡三送你回去。”
“知道了,娘醒后你帮我同她说。”
* * *
天霭阁
身穿狐裘短襦的高阳懒洋洋地靠着软背饮酒,长孙娴坐在她对面伏案练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柴天薇也不嫌冷,拿着一只花绷子坐在栏杆边小心地绣着。
“这么说,我们太学院已经拿了两块木刻了?”高阳问道。
长孙娴轻“嗯”了一声,高阳这两天的五院艺比都没有去看,今日画艺比试过,她才找人去长孙府上接她来这里。
“那个卢书晴,真的比你琴艺还好?”
长孙娴手中笔锋一顿,一点没有落好,变成一朵墨花,“她占了天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输给别人的,哪怕是不相上下。也不行!
“她是怀国公府上的大小姐——邀她入尔容诗社吧。”高阳显然是看重卢书晴的身份。
“好。”长孙娴并无反对,“明日艺比,你来看吧,四哥好像也会去。”
高阳仰头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跪在一旁的侍女连忙给她斟满。
“不去!有什么好看的,李恪那小子也会去吧,还有那卢遗玉、卢智...全是本宫看了就讨厌的人!”
长孙娴放下笔,抬头看着她,语调有些诱哄道:“去吧,明日会有好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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