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走开几步,遗玉转头看了一眼后面被丫鬟搀扶着披头散发的阎婉,道:
“阎小姐也先到我那儿坐坐吧,你这样子回去,阎大人定要担心。”
阎婉扶着丫鬟行了一礼,口中感激道:“多谢王妃。”
小院里有偏房,入住时阿生随手就让下人收拾出来,这会儿正好先安置了两位受惊的小姐。
遗玉推着李泰回房去换下潮气的衣裳,让阿生进去侍候他梳头,自己则胡乱披了一件外衫,翻箱子找出随行带来的解酒丸,让一凝拿热水化开一粒,去到偏房喂给那位醉酒的小姐。
哪知来到床边就近一看,方才认出则这薛小姐,好巧不巧也是她认识的,就是白天还同她因为《坤元录》上两字较真的薛可芹。
心里可怜这女子遭遇,又庆幸自己早到一步,没让她遭了太子毒手,遗玉坐在床边,大略替薛可芹诊了下脉,便去问坐在窗下花背椅子上的阎婉。
“阎小姐同薛小姐相交如何?”
阎婉手里端着热茶,脸色还有点苍白,但头发刚才已经梳理过,总不至于面相狼狈,答起话来,忽略掉一些颤音,还算镇定。
“可芹是薛别驾之女,家居洛阳,婉儿叔父亦在洛阳城中居住,因家在异地,虽关系算不得亲密,也是年幼相识的朋友。她性子要强,但也不是个死心眼的人,又重情义,王妃放心,等她酒醒,不会出去乱说话的。”
遗玉将薛可芹的手腕塞进被褥里,回头看了一眼一问两答,聪明又小心的阎婉,道:
“等她醒了,你好好劝一劝,切莫多提今晚细节,惹她悲郁。回到家中,你们只需说是在你生辰小宴散后,遇到迟去赴会的我,被我叫到院中说话即可。”
阎婉低头,乖顺地应了一声,“婉儿谨遵王妃叮嘱。”
遗玉看她这唯命是从,低头服小的模样,突然额头就发起疼来,伸手揉了揉眉角,站起身,示意一凝在这里看着薛可芹酒醒,对阎婉道:
“你同我来。”
“是。”
阎婉冲要跟上的丫鬟摇摇头,一个人跟上遗玉脚步。
李承乾的话,遗玉果真没放在心上么?
不,她在意极了,在意地好像胃里垫了一大块沉甸甸的时候一样难受,可就是这么在意,她却偏偏并不觉得任何恼怒或是心急。
换句话说,她自嫁给李泰那天起,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做过了太多心理建设,和预防准备,所以她能够保持相对的冷静,甚至还好脾气地对着即将成为她婚姻头一个第三者的女人说话。
“阎小姐今日方满十六吧。”
还是坐在昨日说话的那棵香樟树下,遗玉很是随意地半趟在藤椅上头,拉过椅背上的薄毯子盖在腿上,招手示意阎婉坐在一旁铺了软垫的石凳上面。
“您记得没错。”
“你我年纪相仿,可能告诉我,你九岁的时候,整日都在做什么?”
阎婉心里揣着鼓,不晓得遗玉这样问话有何意图,却还是认真想了想,轻声答道:
“儿时的事,记得不多,但应该是跟着我爹学画,开始念些诗文的年龄。”
遗玉点点头,抬头望着头顶香樟层层叠叠的枝身叶影,因为回忆,神色有些游离:
“我九岁的时候,家中突变,多亏有一位少年公子相救,才不至于走投无路,后来同母亲背井离乡,来到京兆定居,我心中感激他,没曾想此后又生诸多牵绊,渐渐不能离,想来你应知道那公子是谁。我是九岁便认识他,一直到我十六岁,七年,我在最落魄的时候被指给一身光鲜的他为妃,我自认配不上他,亏欠他良多,可便是这样,我也从没有过将他让人,分给旁人一星半点儿的打算,从来没有。”
她语调突然坚硬起来,回过神,偏头看着面容僵硬的阎婉,目光一下转为凌厉:
“不论阎小姐心里怎么想,我只想提醒你一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不叫勇敢,而是强求,然我正是个软硬不吃的人。阎小姐是聪明人,想必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等到那一日再来后悔,我言尽于此。”
阎婉被她目光逼视,好似心中所想全被看穿,仓皇低下头,不敢接话,也不敢应对,攥着手站起身,告了一声罪:
“我、我去看看可芹醒了没有。”
她转过身,一眼便看见几步外一双修长的腿脚,抬不起头,却还硬生生顺着往上看,那人就站在那里,几步之外,眼里依然没有她半道人影。
“不是说要吃鹿血糕么。”
李泰饿了一晚,又管了别人一桩闲事,显然已有点不耐烦,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找了出来,站在门口,却也不知有没有听到遗玉和阎婉说话。
遗玉收起脸上严肃,笑吟吟地冲他点头“嗯”了一声,便扬声去唤人:
“一华,去厨房瞧瞧鹿血糕蒸好没有,时候不早,叫王爷早早吃了宵夜歇下。”
阎婉头一低,几乎是逃一样地跑进了偏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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