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狼道二十七

    二十七

    仇良家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皂衣、手执水火棍的门官，我和智诚和尚刚下马就瞪起牛眼珠子问:“来者何人？先报上名号，容我通禀。”挺胸叠肚、一脸横肉，像是一条肥硕的看门狗，看见生人咬不咬不说，先要汪汪两声。

    智诚和尚说:“仇老爷在家否，智诚前来拜访。”

    太监成了老爷，而且还在宫外成家置业，也算是我大唐一大怪事。

    门官并未进去通报，而是朝门内吆喝道:“告诉老爷，一个叫智诚的和尚领着个娃儿来了。”

    我想起仇良那张灰暗阴沉的脸，不由地感叹，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一个老者出门说声:“请随我来，”就把我两带进门。

    院子里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看见我们都自动避开，老远就见仇良在台阶下拱手迎候，“不知是殿下光临寒舍，失礼的很，快请进。”

    权势熏天的大太监、左军中尉怎么可能按规矩到门口迎接我这个被驱逐出宫的皇子，明知是假话，我还是拱手还礼说:“有劳仇大人，今天是特来谢你的。”

    仇良虽是太监，却有军职在身，我不能称他为公公，得叫他大人，有求于人就得放低姿态。

    进屋坐定，仇良让人上茶。智诚和尚解下肩头的包袱放在小几上，取出里的锦盒说:“这是柄玉如意，送给公公玩赏，不值几个钱，还请笑纳。”

    “殿下勿许多礼，咱家也是照太子殿下的意思行事。”仇良一挥手让布茶的奴婢出去，亲自为我倒上茶，双手端起茶盅递给我。

    我接过茶盅道声谢:“仇大人，今天来一是谢谢你，二是还请仇大人给长安县那边招呼一声，我想把德昌坊粮行盘到手，你知道我不能直接出面，烦请仇大人好人做到底，事成之后再重谢你。”

    仇良说道:“恭喜殿下，殿下开智了，这是好事儿，不过殿下找错了人，应该去找老陈，他和长安县那帮大小官员很熟，能说上话，我嘛，和地方官不在一条线上，殿下应该明白。再说咱家奉天子旨意，立马就要赶赴淮西劳军，家里人正忙着收拾启程呢。”

    今天的事是智诚和尚的主意。官府出卖德昌号的告示已经公布，五千两银子，我有想法，也有办法，就缺一位穿针引线的人，他想到了仇良，并事先让李强送了拜贴，却被仇良拒绝了，我有些不甘心，礼物不能白送，人更不能白跑一趟，总得有回报才是，于是说:“仇大人，能否给一张二指宽的纸条，给我荐一大理寺的人，我想知道泰和春当铺掌柜刘和春的把柄。”

    我知道大理寺有一个秘密机构，专门搜集长安城内大商贾的私密事，一旦需要，拿出来就能置人于死地，但不认识这个机构里的人，就想让仇良引见一位，从中了解刘和春这个人的底细。

    “泰和春啊，好说，请殿下看看这个。”仇良微笑着打开身后的铁柜子，取出一竹筒，从中抽出一个纸卷交给我说:“这个就是来自大理寺。”

    我一目十行快速扫视一遍还给仇良，心里暗自高兴，这一趟没白来，很值。看到仇良仍在微笑着，不过那笑有些阴冷。

    陈弘志家还是那样冷清，这回他在家，听我说完来意，痛快地答应道:“咱家这两日不当值，这就替殿下走一趟，殿下放心，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陛下要我们做甚哩。”

    本来陈弘志给我的印象极恶，可今日不同，自打进门起，他始终面带微笑，态度诚恳，在我心目中形象大为改观，说声:“公公出面没有办不成的道理，有劳了。”就要告辞，陈弘志却说:“殿下，杨长歌在我这儿不好使唤，不如送你那边吧，那丫头粗通诗文，琴棋书画也能来两下，在殿下身边伺候也好有个能说话的伴儿。”

    “谢公公，不过这得我娘同意才行，我不想惹得她老人家生气。”

    陈弘志说:“郑才人那边咱家去说，殿下既然同意，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从陈弘志家出来，智诚和尚对我瞪起眼睛:“你竟敢答应陈弘志留下那丫头，胆子不小啊，不怕你娘打烂屁股。”

    “到时候我就说人是那个俗和尚买来的，看我娘会信谁的话。”

    智诚和尚跳上马，有点泄气地说:“啥时候学会耍无赖了。”